皇甫悠并不爱红,太过浓烈的色彩会衬得他的容颜更加雌雄莫辩,可是他知道,轩辕炙爱极了他一身红的衣著,以往只有在轩辕炙生辰时才为他而穿上红衣,却不想今日又要刻意的为自己描绘一袭他爱的红。
“你找朕所为何事?” 夜色中轩辕炙一点点走近,看见红烈烈的人儿有著一张苍白的脸。
傻瓜,天凉了怎麽还穿那麽少?
若换做以前,他定会脱下自己的衣去为他取暖,他更要挡了他那一身华丽的美,免得被其他人窥视。
而今,他却什麽都不能做。
颓然著,於心。而脸上是岿然不动的神色,泰山崩於眼前也撼动不了的那份肃然和冷漠。
“炙,我们谈一谈,好不好?”小心翼翼得开口,皇甫悠失了分寸,有些慌张的神qíng在黑夜的掩盖下也不能抹去。
那不是他的悠,那个本该睥睨万物自傲著仰头欢笑,直到笑弯了眼晃著明亮的神采靠进他怀里的皇甫悠。轩辕炙停下脚步,给两人留下足以站立两三个人的距离。
“ 朕该说的都说了,已经没有什麽好谈”
“可是你来了”
“皇甫悠,朕前来只是为了还你一样东西”
轩辕炙举起手臂,一枚香囊顺著红丝线从掌心垂落摇晃。
皇甫悠当然知道那是什麽,因为那一针一线都是他亲手fèng上的,可笑而笨拙的学著女子的作为,如今想来竟是荒唐。
“朕还记得,这是你送朕的,一对儿,一个在你那,一个在朕这。今日,朕把他还给你,你该明白朕的意思”
“那你就更该记得,这里头放著的是我们两束头发绑成的同心结。”
“记得,所以,更要还”
轩辕炙想起那个午後,qíng人眷眷的笑意在他心里开出了花,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凌乱著在chuáng榻上铺成一道黑亮的痕迹,还闻得出暧昧著麝香的qíngyù气息,久久未散。
[ 结发合髻作同心 执手青丝变白发 ]
这也是他亲口说的话。
剪下的发束在他手指间飞舞,皇甫悠笑他竟然学了这一手有的没的,他但笑不语温柔致极。
“我不要你还”
皇甫悠尖利的声音如撕开回忆的锋刃,回忆已去,面对的是现实与残忍。
“若你不要,朕只有扔了”
挥臂,用力地将手上的香囊掷於远处,闷然水声dàng漾开,几不可闻就渐渐消失。
然後,他看到皇甫悠急急奔向那一方浅泽的如意湖,乱了的发在他身後跳跃如风,留下一个凄红的背影,寻找寻找再寻找,湿了衣,该是透心的冰冷而绝望。
轩辕炙默默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待离开了东宫,他才发觉捂著心口的手,在颤抖。
雪上加霜,皇甫悠这一躺竟是半月时光,眼看著就是封後大典。
垂死著挣扎,他知道这样很卑微,只是他不甘愿就这样放开轩辕炙的手,他需要轩辕炙给他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封後前夜,皇甫悠扮成太监随著纪素轩来到了御书房。
纪素轩已经退下,房里只剩下盛怒的轩辕炙与他两人。
“炙,如果我说我愿意呢?我愿意忍你的三宫六院,愿意和一gān嫔妃分享你的爱”
“皇甫悠,你是在跟朕说笑话麽?”
“我是认真的”
“那如果朕说,朕对你只是纯属的发泄呢?”
“不会的”皇甫悠嫣然笑开,自信著一字一句道“你说过,你对我是真心的,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分明。从小到大,你一直很宠我,虽然你说当年会选中我做伴读是因为我看起来好欺负,可是你一直都在保护我照顾我。你每次唤我悠悠的时候就会抓的我紧紧的,小时候别的人多看我一眼你就会生气。这些,我都记得。”
“你还说过,你要娶我作太子妃。现在想起来虽然很可笑,可我知道你那时是真心的”
“悠,年少的誓言是说作不了数的。那只是我们qíng窦初开的爱恋,是冲动而已,当不了真。”
“那你一夜夜抱著我怎麽算?难道也是假的麽?”
“悠,那只是我们轻狂糊涂无知时犯下的错。既然是错了,就该停止。”
“我不信”
“悠,难道你想做佞臣麽?”
“ 为了你,我宁愿做佞臣。是真心也好,玩弄也好,我总会明白的”
皇甫悠走上前抚摩著轩辕炙冷俊的脸又重复道,“我总会明白的”
轩辕炙看著身前的皇甫悠,眼底闪过狠厉,刹时扬手将人反制於红木桌案上,撩起皇甫悠衣摆嗖一声扯下了他的裤子。
“你……”皇甫悠转过脸去看著背後覆上身的轩辕炙刚想说话,下身却突然被异物捅入而撕裂著生痛,那是轩辕炙的手指,毫无预兆的直接的侵入。
想起了那夜在东宫的qiángbào,皇甫悠瞪大的凤眼茫茫嗔然,记忆里的屈rǔ与痛楚如cháo水汹涌,顿时身体僵硬,甚至瑟瑟而抖。
“皇甫悠,朕已经不爱你了,是不是一定要让朕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恩?”
再加入一根手指,狠狠cha入深处,粗bào著在对方股间抠转随即又刮过内壁。
“朕不记得,你这麽爱哭。皇甫悠,是不是被上习惯了就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轩辕炙舔去皇甫悠脸上缓缓而下的泪珠,终於撤出了手指,拿起对方的衣摆擦拭几下,“皇甫悠,就算你愿意为朕做佞臣,你可曾问过朕是否愿意为你做个昏君?”
皇甫悠猛然惊醒,立起身看著轩辕炙无qíng的双眸,只见他张著嘴,一开一闭,字字砸进他心底,“皇甫悠,朕不会为了你做昏君的”
看著无动於衷而立於原地的皇甫悠,轩辕炙伸出双手替他理了理衣服,熟练的动作下,他继续道“ 这麽多年的qíng份下来,朕也不会亏待了你,朕会让你继承你父亲的官爵安心过下半辈子,就权当你陪朕一场。”
听到了什麽?
皇甫悠哑然著冷笑,如雪中之莲,在寒气里盛开著凄豔绝色的花。
无非是要一个答案,一个理由。
轩辕炙已经回答了他。
“轩辕炙,你真的不要我了?”
退开还贴在一起的身体,皇甫悠咬著下唇硬生生吞下汇聚在眼底的泪,不该再流,不该再问。
“臣谢皇上恩典”
旋舞著转身,开始晕迷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这满满的悲哀。
哀莫大於心死。
体会起来才知道,竟是如茫茫无间之路,看不见前方也没有後路。
掐住喉咙呕吐,翻江倒海在胃中的是泪,一颗颗一滴滴汇成的伤泪,只想要全部吐出方能缓解这无边际的爱与痛。
黑暗之前,感觉到一双坚实而温暖的手臂,那怀抱是曾经纯真而美好的梦,不醒不醒,就能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梦。
喜庆的红,轰轰烈烈铺满整个皇宫。
轩辕炙的英挺、诸葛柔的秀美,无不是粒粒在眼中揉碎了的沙子,模糊著视线於仰望中亦远亦近。
跪於文武百官中的皇甫悠从此只是皇甫爱卿,再不会有人唤他一声“悠悠”,那样霸道而甜蜜的qíng人耳语。
留恋青楼,戏弄群臣,甚至奔向江南的小倌馆一夜标得头牌初夜。
皇甫悠在糜烂中笑得更加冷清,如狐狸的媚笑成了朝廷的罂粟毒,人人避之不及,却又忍不住为之吸引。
凤眼流出的chūn波有份幽怨有份调笑有份蛊惑,虽每每荒唐放纵,可心底的那道伤口却在轩辕炙依旧含笑的漠视下越裂越深。
直到纪素轩给了他一巴掌,他才恍然如梦荤噩噩大悟,作践自己也换不回什麽,是他傻才落得那般让人轻贱。
於是,上奏请愿,从此跟著纪素轩奔赴一个又一个沙场,只等著有一天到huáng土埋了这ròu身的污秽,露出的白骨依旧高洁而清傲。
是不是到了那一日,轩辕炙才会在想起少年那份浓郁的爱恋时还他一滴泪的悼念?
终究是累了。
你要的,我给,你不要的,我也不能收回。
就如同你要的东师,我舍了命也为你双手奉上,而我皇甫悠的这条命,你不要也是你的了。
但愿走过奈河桥,喝过孟婆汤,我就会忘记你,下一辈子就再不要相遇。
轩辕炙,这回轮到我说“结束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qiáng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yù说还休。
yù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远远的,耳畔是少年时摇头晃脑的稚嫩之声。
重叠著一句句,踏进脚底的尘土huáng沙,直至灰飞湮灭字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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