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言冷笑著扔下一句话,便再也没开过口,直到周容牵著长孙锦如,後面跟著抱著孩子的奶妈一起进了屋。火盆霹雳啪啦作响,将原本清冷的屋子瞬间烘地暖热暖热的。周容坐下後,看著琴言道:“一大早谁惹你了,又冷著张脸。”
琴言哼了一声,有意无意间瞥了眼千瑶。
“好了好了,开膳吧。”长孙锦如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看了眼面无表qíng的千瑶,又看了看满脸鄙弃的琴言,劝道:“琴言,一大早的别惹事。”
琴言一扔筷子,说了句“我不吃了。”,便带著贴身小厮离开。
长孙锦如看向周容,也是无可奈何。周容到是不怒,只挥手招来个下人,嘱了他单送份早膳到雅阁居,便无了下文。
千瑶咬在嘴里的包子跟加了huáng连似的苦口,心里不知是委屈还是不平,却硬生生忍住。但更多的是疑虑,为什麽周容可以这麽包容琴言,却又没有独宠他呢?
这三年来,隐约间他也听说过琴言有个孪生哥哥,也曾是周容的男妾。可再要打听多些,却没有人肯再说。想问景儿,才知道他也不过比自己早进周府半年,根本没见过那人。
疑问跟缠绕在心底的水糙一样,千绕百缠,漂漂dàngdàng,一顿饭失了味觉,再回神,看到的是那一家三口的齐乐融融,再是什麽胃口也没了。
一笑一尘缘 第三十一回
第三十一回
夜里是要守岁闹新年的,千瑶撑著身子坐在自己苑里的荷花池边,听著隔墙的烟火声还有笑闹声,期间夹杂著孩子的哭声,心里却是一片素静。
那一墙隔走了太多感知和qíng绪,他忽然觉得自己竟在一点点认命了。
冬季的荷花池只余下一池冰冷的湖水,他伸出手指略过水面,划起的波痕一层层递开。冻得他手指头僵了,也毫不觉得。
“公子,披件裘衣吧,这样会惹风寒的。”
千瑶抬首看著跟在自己身边的景儿,摇了摇头,才问:“爷今儿还来麽?”
景儿低下头,不敢去看自家公子眼里殷殷期盼的光火,“管家说少爷不来了,让公子守了岁後早些歇息。还有明早也不用去夫人那里敬茶,说是夫人和小少爷可能会起得晚。”
“那他明早儿来麽?”千瑶又问。
“说是张公公刚来过,宫里传少爷明早儿进宫。”
“噢。”千瑶将目光落回水面,终於用衣袖子拭了拭手,“景儿,回屋吧,我困了。”
“可这还没到……”
“不守了。”
千瑶起身朝屋里走去,没过多久熄灯睡下,似乎外头一切的热闹欢喜都与他再无瓜葛。
却说另一头,过了子时,迎来新年,周容这才走出南院,朝著玲珑苑而去。
刚走到一半,周允却从前头折了回来,“少爷,千瑶公子已经睡下了,要不要让景儿先叫醒他?”
周容皱了皱眉,又道:“算了,就让他睡吧。我们去雅阁居。”
第二日,当景儿从其他下人那听来此事,不仅为千瑶不叫屈:“公子真该晚点睡的,爷差点就留在玲珑苑过夜了。”
“没关系,来不来都一样。”千瑶到是云淡风清的模样:“我刚进府那时,再晚了他都会来,哪怕我睡著了他也会想尽办法折腾我起来,好陪著他喝酒弹琴,胡闹个一宿。现在是不一样了,又也许,一直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已经不需要伪装罢了。”
“公子你说什麽呢?景儿不明白。”
“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了,怎麽还指望你明白。”千瑶笑著从景儿手里接过梳子,“我自个儿梳,你去替我取汤药来。”
夜里,周容还是来了玲珑苑,手里还不合时宜地摇著把扇子。
“爷大冷的天怎麽还扇扇子?”千瑶含著笑迎了上去,这才看清那扇子的正面赫然是自己的画像。
“怎样?可是我今早起来画的,像不像你?”周容献宝似地将扇子摊开竖在千瑶眼前,只见那扇面上是一弯眉敛笑的漂亮男子的容貌,yīn柔之颜可见一般,而那副双眸里盈盈秋水含qíng,却是遮也遮不住的。扇子的背面是周容亲手提的诗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知道那些珍宝玉器你都不稀罕,所以就画了这个送你,可喜欢?”周容将扇子合起来,放到千瑶手心里。
“喜欢得紧。”千瑶收起僵持在嘴角的微笑,将扇骨捏在手心里,那上头还有著周容手掌的温度,温热的,转眼就又凉了,“让爷费心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元宵了,带你上街看花灯去可好?”
“看花灯?”千瑶眼里的火苗瞬间燃烧,却一眨眼熄灭。
“是啊,记得上次带你上街都是三年前了。”
周容记得清楚,千瑶又怎会忘记?那夜的烟火下刚许了个百首不相离的愿望,回头,便是另一番天地。那份锥心的痛,至今还扭曲著伤口的形状,在心里时不时抽疼。而今,周容竟然还要拿这一把扇子来提醒他的深qíng?
“爷记xing真好。”千瑶将扇子在红漆木的盒子里搁好,又替周容沏了杯茶,才缓缓道:“千瑶还是不去了,外头人多,吵得慌。”
“你以前可不是这麽说的。”周容不怒不喜,依旧还是那份泰然自若,仿佛未听到千瑶的拒绝,继续道:“也许这是爷最後一次带上你上街了,去吧。”
“恩。”
千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放下手里的茶壶,便被周容一臂拉进怀里抱上chuáng。
一眨眼就到了闹元宵的日子,周容果然带了千瑶出府,而且,仅千瑶一人。
吃了酒酿桂花元宵,看了花灯,猜了灯迷,周容牢牢牵著千瑶的手在嬉闹的人群里欢欢闹闹地闲晃著。卖糖葫芦的从眼边儿擦过,周容看千瑶盯著糖葫芦却不作声,顿时一伸手臂拦住几乎要走过的那人,“要一串糖葫芦。”
不过几个铜板的东西,千瑶却吃地眉开眼笑。
“就这麽好吃?”周容也乐了。
“是啊,舔外头的时候是甜的,可吃到心子却酸牙得很,但越吃越想吃,不信爷试试?”千瑶将糖葫芦放到周容嘴边,他却没有咬,只用衣袖擦了擦千瑶的嘴角,道:“吃得嘴边儿都是糖,是想让本小爷在大街上亲你麽?”
“爷敢麽?”千瑶撅起红通通的嘴故意哼著。
“别忘了,我小容爷在善水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风流。”周容嘴角稍一上扬,另只手已捏起千瑶下巴,竟当著众人就这麽吻上了千瑶的双唇,离开时还不忘舔了舔他嘴角边沾到的糖渍。
匆匆而过的路人都红了脸,一边回头偷看,一边窃窃私语。
千瑶掂起脚凑到周容耳边,小声道:“爷这一亲,明儿全城可又得传开了。”
“传开了才好,让人知道我有多疼你不是?”
“是啊,爷对千瑶都疼到骨头里了呢。”千瑶调笑著挽起周容的手臂,几乎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粘在他身上似的,“爷,去河边看烟火吧。”
到了河边,烟火还未开始,看看还有时间,周容又带著千瑶边走边看热闹。
“有放花灯的,你今儿不放了?”周容指著河边一排木架上的花灯问道。
“三年前放过的,明明是骗人的把戏,我才不上当。”千瑶扭过身朝另个方向走去。转了弯行了几步,。果然又了那座月老庙前,他驻足望想庙门前的那株挂满红绳条的许愿树,起伏的胸口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当年他许的愿,而今,许出的愿成了这树上成千成万里的红色痕迹,却再也看不出形状分不出哪是哪了,就如同他一颗被丢弃进凡尘俗世里的心,一个泯灭,全然碎地连沫都留不住。
终是要去的。
河对岸开始放起了烟火,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照耀过半边夜空,将千瑶晶莹雪亮的眼眸衬得更加通透明润,却是那样的波澜不惊,仿佛任何的事qíng都已与他无关,喜也好伤也罢,再是撩不起他一丝悲怆。
只见他一点点松开了周容牵著他的手掌,提起的手顺势绕起脸颊边垂落的长发夹到了耳朵後,开了口,声音是幽沈而平静地:“爷说吧,这次又要将千瑶送到谁的身下?”
周容也看向一夜空的烟火,原本牵著千瑶的双手慢慢背到身後,挺直的背脊下是那份怎麽也化不成绕指柔的狠绝。
“千瑶,这次你得回畅chūn园了。”
“呵,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没差。”千瑶的笑在色彩斑斓的夜色中静静绽开,“在一个人身下是宠,在几个人身下是倌,不过就是被人骑,千瑶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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