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早醒来,一睁眼便看见咫尺之处那张厌恶了二十年的脸,明晚硬生生地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又看见了彼此jiāo错着的腿,更是连jī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惊恐太过於剧烈,以至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明晚狠狠地一推,自己却四仰八叉地摔到chuáng下。
“……怎麽了?”
软绵绵毫无生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抬了头便看见亦然那张显然还在无意识中的脸,明晚更是气恼jiāo加。
“你为什麽在我的chuáng上!”
“这……里明明是我的寝账啊……”
病中的男人显然有些委屈,指了指自己的被子,又指了指自己的chuáng,“这里就是我的寝账啊。”
“昨天我看你趴在我的chuáng边很累的样子,推了推你,你就自己爬了上来,也没有沐浴更衣,弄得我的chuáng上满是血腥味道。”
明晚这才想起昨日之事,脸上又红又白,一句话也顾不上说,飞快地奔出了亦然的大帐。
终於卸下了铠甲,神清气慡地换上了gān净的衣袍,连发髻也弄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玉簪盘住。
待清点了昨夜大战之後的人数和缴获的战利品後,明晚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亲自写了战报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都城。
一切办妥,拿着军令潇洒一挥──
“随本帅班师回朝!”
话音落下,众将士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不悦地一扫,惊得将官们躬身低头,支吾了半天坐在左手的偏将才壮着胆子站起身来,视线落在明晚身旁空着的监军座椅上──“元帅……监军他……”
“监军又怎麽了?”
“监军说他……病入膏肓,暂、暂不宜远行劳顿……”
再大的火气也不得不再次压了下来,尤其是碰触到如此滚烫的体温之下。明晚更是怎麽也都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再次沦为这个自己看着就讨厌的男人的勤卫兵。
“你到底还要病多久!”
“我不知道……”
“为什麽会突然病成这样!”
“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麽?!”
“不知道……”
亦然的身上已经压了三chuáng大被子却还是冷得瑟瑟发抖,边说着边拼命的往被子里钻,几次连头也要全部埋进去时却被明晚拽了出来。
“你想憋死麽!”
“可是还是好冷……太冷了……”
这个从来都欺负在自己头上的男人猛然间变得好像自己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认知让明晚陡然生出波làng滔天般怜悯同qíng,转了身就要再去找被子却被一把扯住──“被子不暖和……”
“那怎麽才暖和?”
“昨晚上两个人睡的时候……暖和……”
第十三章
忍住……忍住……
忍住。
明晚一直这样暗示着自己快要崩断的神经。
脱了外袍,身上只剩下件贴身的亵衣亵裤,身体僵硬地站在chuáng边半晌,才慢吞吞的要掀了被子进去。手才碰到背角,就看见被子里的男人死死的拽住被子,不肯松开半点。
“掀开了冷……”
“那我要怎麽进去?!”
“这里这里!”
在头边的被口拉开了个角,亦然缩了缩,“快点进来……风都灌进来了……”
明晚觉得自己脸上的红色快要战胜白色,火辣辣地烫。别扭地从那个小口钻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不得不紧紧贴在了一处。
手和脚毫不客气地扒上了明晚的身体,四条腿jiāo错到了一起,腰上也被搭上条手臂,就连胸口和下身也丝毫没有fèng隙的贴在了一处。
火热的身体,更加火热的某处,让明晚顿时觉得自己头顶生起嫋嫋的白烟。
有些反感的想要用手抵开亦然的身体,触及之处却光滑不着一缕,明晚飞快的将手缩了回去,身体也不停地往chuáng沿靠去。
“你、你竟然什麽都没穿?!”
“睡觉的时候为什麽要……穿?”
亦然一脸无辜,凑身向前,重新胸口贴着胸口、腰腹贴着腰腹、手脚缠绕着,连呼吸都拂在各自的脸上。相对於明晚的全身僵硬,亦然却是一副理所当然──“都是男人,你怕什麽?”
一语如惊雷,惊得明晚措手不及,满脸通红再说不出一言一语。好像一直得寸进尺一直厚着脸皮一直心里有鬼的,不是亦然而是他明晚他自己。
“借我靠靠……”
亦然将头缩到明晚的胸口,头顶正好抵在明晚的下巴,一头柔软的长发在明晚的颈间,麻痒难耐地动了动却觉得更加苏麻。
推了推亦然,见他紧闭着眼睛又不禁降低了声音,“过去点,好痒。”
“不……要……”
亦然又嘟囔了几句,听不清说什麽,只是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微弱的鼾声。
低头看去,还是像孩子一样的睡颜,几乎和原来没有变化。一样yīn柔般的美貌,一样弯翘的睫毛,一样粉色水嫩的唇色,一样喜欢嘟着嘴睡觉。
小时候那唯一一次的和平相处便是亦然六岁时父母双亡时的守夜,亦府空旷的灵堂惨白没有生气,明晚yīn差阳错的留下来想要安慰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孩子,两人相拥而眠,明晚至今还记得那个孩子抓着自己的衣襟整整一整夜,直到胸口也被沾湿。
“唉……”
不知道为何的长叹一声,叹出一口却觉得更加堵闷,手不由自主的一下一下顺着身旁男人的背,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明晚也渐渐的阖眼睡了过去。
第十四章
“啊──”
大张开了嘴,发出稚儿般的声音,可做出这样动作的男人却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更谈不上羞耻。
jīng致的银勺盛着香气四溢的羊ròu羹汤被送入了亦然的嘴里,砸吧砸吧地品了品却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道:“未用晨露过水,羊ròu膻味犹存。不好。”
行军在外能有此佳肴,还是他明晚千辛万苦寻来给这个自称“病入膏肓”的男人补充营养,居然只得出这麽两个字──不好?!
一瞬间,明晚生生被bī出将手中白银碗扣到眼前这个男人头上的冲动。
“……你在生气?”
“哼!”
好在亦然还有些自知之明,让明晚总算有了些安慰。
“可是我病了啊……”
“是、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病成了这样,我现在一定一枪刺穿你!”
“因为你病了所以几万人等了你快半个月直到今天才拔营启程!因为你病了所以我们一天只能行进十几里地!因为你病了所以连我也要陪你坐这样的马车还要喂你吃饭!!你是病了不是断手断脚!!!”
“偏偏你不仅不因为自己成了这麽多人的累赘而羞耻,还要添出这麽多麻烦!什麽马车要大要宽敞,什麽碗勺都要银制,你以为这里是你的左丞相府麽?!”
许是明晚磨牙的声音让亦然总算有了危机的感觉,老老实实的不再说话,乖乖的张开了嘴,一碗羊ròu羹汤很快去了大半。
这时偏将也将明晚的午膳送了上来,挑帘接过,碗里仅是些腌制的牛ròu和两个白面的馒头。
明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拿起馒头就一口咬下,吃得颇是有味。旁边的亦然凑过头来,看了半天,说道:“……你就吃这个?”
“大军正在行进中,不吃gān粮吃什麽?何况拜你耽搁大军半个月之久所赐,军粮所剩无几。”
“军粮没了向皇上要……”
亦然的话消亡在明晚的白眼之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新鲜羊ròu,慢吞吞地推到明晚的面前。
“你吃。”
亦然一把夺过明晚手中的碗,将自己的碗塞到明晚的手中,“你最喜欢吃的就是羊ròu羹,你吃。”
“……”
“我最讨厌吃这个了。”末了还要加上这麽句,让明晚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麽!我本来就讨厌吃羊ròu!”
“哈哈,”明晚豪慡地一拳捶在亦然的胸口,朗声道:“够义气!等回了都城本王请你到最好的一品轩好好吃个够本!”
“咳咳咳……”
被明晚的一拳捶得险些没缓过气来,亦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断断续续地──“一、一品轩是我我家……的产业……你不想付……钱也、也不用这样没……诚意吧……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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