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乔川那日去了王府之後,明林就再也无法入睡。只要待在那个曾经锁过明一的房间,噩梦就从来没有间断,以至於再也不敢合上双眼。
被明成qiáng迫住在了皇宫,不曾开牙建府时,明林也曾经在皇宫里有一个别殿。派人打扫了打扫,住了进去,看著别殿熟悉的一切,却又想起曾经在这里练功、戏耍的日子。
那些日子里,有自己,也有他。
只要闭上眼,就能发现,原来自己的记忆里,全部都有他的身影。
无法擦掉,无法割去。
那个名字,那个人,早就刻进了灵魂。
从来都无法摆脱。
“还是找不到!找不到!”
明成进来的时候,明林还是在泄愤一般挥剑乱砍,眼里是重重的疲惫。
“皇兄,你来了……”
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剑也被随手往桌上一扔,这上古轩辕宝剑如今也如同他的主人一样,黯淡无光。
“明一…还是没有找到吗?”
“没有…无论是都城或者是可能逃去的地方都派了人,但是,像大海捞针一样……”
“明一肯定恨我了!他在躲著我!”
“他在躲著我……”
明成在明林的面前蹲了下来,“明林,你是个男人,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当初那样对待明一的时候,你为什麽不想想後果呢?”
“我……”
明林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死死盯著手心,眼里露出悔恨。
“当初你轻易下了结论,如今,你只有忍耐,然後倾尽一切去努力,努力把自己的妻儿找回来。”
“妻儿……”
“是!明一是你的结发妻子是你的王妃是你唯一倾尽所爱的人,不是吗?”
“是……”
明林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些惶恐而羞涩的笑。
“我也有错,当初以为放了明一,让他回到你的身边,你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却没有想到你已经陷得这麽深了。”
明成拍了拍明林的腿,“过去的事qíng就让他过去,我知道你也背负了很多,叛变的事qíng我不在乎,你也不要让你的国、你的家族成了你的负担。”
“皇位没有了没有关系,国家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再建,但是,你不开心哥哥却会痛苦。”
“哥、哥哥……”
“是不是连叛乱的事qíng我都错怪了他?”
“哥哥,我现在好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眼泪落在了明成的手上,冰凉好似刺骨,要伸手去抹,却怎麽也止不住。
“叛乱的事qíng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三十八章 (未完)
尽自己的所有,倾尽自己的一切去努力,找回自己的妻儿。
除了将更多的兵士派了出去,明林开始每日带著侍卫在都城挨家挨户的寻找著明一。
对待百姓,明林从来都不是骄纵跋扈的人。礼貌的去拍门,经过允许才进去,也不会进去搜查,只是每家每户的站在门口或者院子里喊话。
然後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尽管每次都没有回应,但还是礼貌的告辞。
一连几天,连十卫都已经看不下去,但明林却不放弃。
虽然心里还存著希望,眼里却已经露出绝望。
“王爷,今天就到这里吧。”
“前面是什麽地方?”
明林喝了口水,含了点润喉的糙药,马鞭却丝毫不停。
“前面已经快到都城的界碑了,那里只有几个商贾大户的别庄和京畿别院。”
“京畿别院?”
“是。”
“那里是父皇当年赐给长公主的吧……”
“是,已经荒废很久了。”
“走,去看看。”
明一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大碍,乔川也不再每天守在一旁。
明一将包袱系好,将所有的地方都整理gān净,走到书桌前,研墨、摊开纸、提起笔,却久久无法落下。
黑色的墨汁滴在了纸上,很快晕开。
明一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孩子,咬了咬牙,终是将笔落下。
笔尖,带著些颤抖。
乔川,
离开是我很早就已经决定的事qíng,如今不告而别,实是不忍当面辞别。
你我相识偶然,却得你易助良多。
明一虽有亲人,却相见甚少。多日以来,早已将你视为至亲。从你那里,我竟尝到不曾尝过的温暖。
明一此生,足矣。
明一叛主背国,罪孽深重。如不是念儿的突然来到,早已了断此生。
今後种种,请让明一独自承担。只是想及念儿要与我一同受苦,便心痛如绞。
请原谅明一的放肆。
种因必尝果,明一只能用余生的贫苦来赎罪。
江湖儿女江湖笑,明一虽不能生在江湖,活在江湖,却想埋身於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明一的江湖,没有爱恨qíng仇,只有念儿,只有你。
明一不信来生,却想许下诺言──
如有来生,愿倾心以报。
勿念。
明一
第三十八章 补完
当笔艰难放下时,别院之外却传来了敲击门环的声音。
“有人吗?”
“请问有人吗?”
是小四的声音!
十卫与明一相jiāo甚好,声音根本无须辨认,如今的突然来到让明一一下愣住。
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院外却突然传来了更让明一惊怕的声音──“有人在吗?”
“本王是五王明林,请问里面有人吗?”
明林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本来早已熟睡的明念却突然撇起嘴,嚎啕大哭起来。明一一步窜上前,将明念抱在了怀里,捂住了明念的嘴。
明一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自主的战栗,躲上了chuáng,蜷起了身体,往墙角缩去。
可是,怀抱里的孩子还在“唔唔”的哭喊,小脸已经被憋得通红。
“念儿,念儿……”
“如果你能听得到爹爹的话,如果你想此後与爹爹相依为命,别哭了…别哭了……”
“念儿……”
眼看著明念的脸越来越红,明一心痛而绝望的将手拿开,怀里的明念却奇迹般的停止了哭声,漆黑的眸子像是在看著已经惊恐至极的明一。
“念儿……”
明一搂紧了繈褓中的明念,身体像当初被锁在明林寝房时那般,死死的贴著墙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丁点的安全感。
“王爷,里面应该没有人,您伤口还没有痊愈,还是早些回去吧?”
“有人吗?”
明林并不放弃,将内力注入声音,浑厚的声音立刻扩大到了别院的每一个角落。
“有看到一个怀孕大约九、十个月的年轻男人吗?”
“或者是带著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的男人吗?”
“王爷,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明林望了望别院里面的屋子,方才好似一声婴孩啼哭的错觉让他几乎想要迈出腿,犹豫的站了半晌,还是摆了摆手。
“这是京畿别院,不可造次。”
“走吧。”
明林转了身,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让明一紧紧绷住的身体猛地瘫软了下来,身体从墙壁上滑落,侧卧在chuáng上,满脸苍白,大喘著气,好像被勒住的脖子好不容易才送了开。
虽然重重布防,然而明一早已将南下的路线牢记於心,避开官道,专行偏僻小道。
小道虽无拦阻,却多是丛林荆棘,极少人烟。所带的本就不多的gān粮,也只能磨碎了喂给明念,而自己极少进食。突然断了羊rǔ的明念,自是整日哭喊,明一赶路也是疲惫不堪,又见明念越吃越少,更是心痛qiáng忍。
半个月下来,明念哭喊渐弱,像是懂得人事一般,不再挑剔吃喝。明一将米团磨碎,混著些清水,在自己的嘴里嚼碎,再哺喂给明念。
不到两个月的明念,只要明一用嘴喂食,竟也每次“咯咯”的笑起来,吃的也多了许多。
明一的目的地是最南端的子甘城,这里是贯穿全国的济河的发源,济河是航运之河,一直可以通道都城。
明一那模糊记忆中的家乡就在这条河的旁边,小的时候他也曾在这河里玩耍。如今,他只想重新回到这条河边,直到终老时,可以让明念将他的烧成灰,洒在这条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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