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样,自己的梦,又会在这里重新开始。
第三十九章
快到子甘城时,所有的gān粮都已经吃完。
明一将马匹卖掉,换了些银子,给明念买了些羊rǔ,拜托商铺小二给热了热,小心的舀了一勺递到明念的嘴边。
“念儿,来,爹爹给你买了羊rǔ!”
三个月大的明念比出生时大了许多,头上多了些稀松的毛发,软软的像是浅浅的棕色,当初皱在一起的五官也长开,一双漆黑夺目的眸子像极了明一,但那双眼角微微上吊的眼睛,像是盛开的桃花,隐约含qíng,明一看著也不禁感慨世间造物之神奇。
羊rǔ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这让一个月没有尝到过的明念开心的笑了起来,小鼻子也凑过来像是在嗅闻著。
“来,念儿……”
这般大的孩子如何会用自己吸食,明念的小嘴碰了碰,就呛到似的剧烈咳嗽起来。
明一手忙脚乱的放下羊rǔ,抱起明念,轻轻的拍著明念的後背。
路过的行人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明一赶紧将衣领竖高了些,通往子甘的沿路虽没有再看见自己的画像,但明一还是随时保持著警惕。
“这是你的孩子?”
一个年纪很大的妇人停了下来,眼神里带著些暖意的慈爱。
“是的。”
妇人摸了摸明念的头,然後熟练的顺著脖子向背锥推拿了几下,明念很快止住了咳。
“谢谢您!”
“小事,”妇人看了看明一,说道:“这是你生的孩子吧?”
妇人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鄙夷,却让明一顿时有些羞涩,第一次被人这样问道,只得呆愣的点了点头。
“孩子太小,是不能这样喂的。”
妇人又拍了拍明一的肩,“孩子很漂亮,好好把他养大。”
一直目送妇人的背影直到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明一才低头看著怀里的明念,脸上也露出些自豪的笑意。
“念儿,有人夸你呢!”
将羊rǔ含在了自己嘴里,对上明念的唇,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明念喝下,婴孩身上的rǔ香味让明一qíng不自禁的笑开,有了种终为人父的骄傲与责任。
没有了马匹,当日已经来不及赶到子甘城,明一打算明天大早再行出发。
小心的将钱袋贴身放好,舍不得花钱住店,明一决定去城郊寻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小城的地方不大,却曲巷颇多。虽然勉qiáng没有迷失了方向,天却已经大黑。
警觉极高的明一加快了步子,他知道,他的身後至少跟了两个男人。
如今夜深人静,地处偏僻,一路跟踪在後,明一清楚这些人绝非善类。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明一将繈褓包好,怀里的明念已经熟睡,嘴角流著些口水。心头一软,一直紧紧皱著的眉也舒展开来。
重新抬起头时,眼里又浮上焦灼。
在巷子里穿行著,可是无论怎样身後的人紧紧跟随,一步不落。如今只有左手可以御敌的明一,实在不想轻易惹上麻烦。
“追!快点追上他!”
偏僻的地方,安静的夜,却深深浅浅的响起些凌乱的脚步声。
“哈!是个顺子!”
三个男人将明一团团围住,个子最高的男人上前了几步,轻佻的笑道:“长得还挺俊的嘛!虽然还有个拖油瓶,不过看起来还年轻的很啊!”
男人的手还没有碰到明一,便被明一眼里的冷厉给震住,顿了顿,却引来同伴的嬉笑。
“老二,你不会怜香惜玉到不敢上了吧哈哈!”
“你他娘放屁!”
说著,三个人一起扑了上来,明一眼神一黯,一手扶住怀里的明念,一边俯身躲过。
“他娘的!”
“都已经被男人抛弃了,就跟大爷们玩玩!还装什麽?!”
高个男人一拳挥了上来,明一左手轻轻一挡,手指却向上抓去,五指扣住男人的手臂,反手一扭,将男人的胳膊卸下。
男人的惨叫惊醒了明念,小小的身体躲在了繈褓里,大哭了起来。
“念儿,念儿,乖,乖……”
看见空挡,两个人男人从身後一下按住了明一的身体,另一人轻易的从明一的右手里抢走了繈褓。明一再想去夺时,却被狠狠的推倒在了地上。
“放开念儿!!”
明一的瞳孔都似乎一下放大,奋力挣扎却无奈一只手怎麽也斗不过两个男人的控制,衣服被扯开,胸口也被几只手摸了上来,恶心感一下涌了上来。
明念的哭声越来越大,抱著明念的男人也不耐烦起来,似乎想加入到其中,嘴里骂了一句,作势就要将繈褓扔於地上。
“念儿!!”
仅仅一瞬,骨ròu相连的力量让明一挣脱出来,飞身接下了明念,在那几人还在震惊中,拔出短靴中的匕首,怒目相向。
“cao!”
一个人骂了句,对同伴使了个颜色,不再纠缠,反方向跑开。
明一一下卸了力气,顿时觉得有些晕眩,慌忙去看明念,却见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是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看著明一“咯咯”的笑著。
这才放下心来的明一,拢了拢衣服,却发现贴身的钱袋不翼而飞。
看了看方才三人跑开的方向,明一也只能默默的转身离开。如今的身体,果然无论做什麽,都只是奢望。
左手,抱紧了繈褓。
右手,软软的搭垂在身体的一侧。
黑夜里,重新又响起脚步声,孤独却坚定。
第四十章
“走开走开!”
“抱著孩子也想来这里找事qíng做?!”
怀里的明念已经饿得哇哇大哭,心如刀割的明一几乎想割下自己的ròu来喂食明念。
如今子甘城尚未到达,却已经无法生存。想先找些事做好攒够银子,却因为无处寄养明念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
顺子的身份已经受到了重重鄙夷,如今还独自带著繈褓中的孩子,更是受尽了白眼。
明一却平静如常,担心的只有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的孩子。
“念儿,是爹爹不好,带著你来吃苦受罪。”
“是爹爹自私,”明一将唇落在了明念的脸上,“你本应该享尽荣华,如今却连一口饭也吃不上,念儿,是爹爹对不起你。”
明一的眼里是沈痛的负疚,看著儿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却只得将手指放入儿子的口中,任其吮吸。嘴里有了东西,明念小小的胸脯一颤一颤的猛烈呼吸才好了些,眼角挂著还没有流下的眼泪。
“请问有人吗?”
明一将自己的脸抹黑了些,抬高了领子,低著头,犹豫的走到一户家门口,叩响了木门。
明一摇晃著怀抱,没有等太久,有个老叟把门打开,还没有等他开口,明一便深深的躬下身体。
“老人家,求您给孩子一口吃食吧……”
“你……”
老叟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明一,忽然冲著屋里喊道:“老婆子,出来看看!”
“啊这麽小的孩子!”
老妇瞪了眼老叟,忙把明一让了进来,“天越来越冷了,还抱著这麽小的孩子,真是可怜的人啊!”
明一连连称谢进了屋子,老妇端来了些米汤,又给明一盛了些饭。
“吃吧!别饿著孩子!”
明一有些庆幸自己敲对了人家,道了谢,含了些米汤喂起了明念。
“这是你的孩子?”
“是的。”
妇人有些吞吐,“你…你是从都城来的?”
明一一下顿住,诧异的抬头,“您是怎麽知道的?”
“我、我猜的!”
嘴里的米汤无意识的咽下,明一觉得有些不对劲,扫了扫屋子四周,左手角落的椅子上分明还放著张盖上了官印的画像。
明一猛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那开门的老叟早就不见了踪影。恐怕官府衙役已得到了报信,明一脸色一沈,将布带狠狠往身上一扎,夺门而逃。
腿伤像刀一样,一点一点的割著血ròu。
割开了ròu,再在ròu上割上一刀,刀上沾满了血,却下刀更快。血ròu翻开,竟可见骨,刀却不停。
奔跑让明一脚踝的伤更重,像是那刀在骨头上磨砺,一下一下,发出刺耳的剔骨声。
被削去秦王名号的五王爷明林的二十一岁生辰照样是都城最大的焦点与话题。
照样是家家张灯,户户结彩,照样是刑赦轻犯,免赋钱税,照样是五王府的正厅大堂,照样是高台歌舞,照样是一聚亲朋。
“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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