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走,聆听雨声,吸着尘土的气味,心旷神怡。
墨无雪叹息。从混沌归于纯朴,是如此的恬静,渐渐地留恋起这片乡土了。
然而……他不再是个单纯的人了!从踏出这片净土之后,便不再纯净!
白如衣的房屋建在一个水潭边,普通简陋,四周种了一簇墨竹,衬着一汪清潭,又说不出的清幽雅静。
站在屋外的避雨道上,收了伞,白如衣道:“进来吧。正好是晚饭时间,我去做些小菜。”
墨无雪在门口的糙编席上将鞋上的泥屑磨gān净之后,方走进屋里。
坐在磨得发亮的木椅上,打量四周。
同样很简单的摆设,如主人-般,洁净利落。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白如衣泡了一壶清茶,倒了一杯,递给墨无雪。”你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墨无雪点点头。
啜了一口茶,闭上眼。好茶!好茶艺。
再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他微惊讶。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去我房里换一换吧,这是我的衣服,应该合身。”白如衣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他。
墨无雪接过来。”多谢。”
白如衣笑笑,转身进厨房。望着他的背影,墨无雪发呆。
他……是何时站在他面前的?而他,竟毫无觉察!
换了衣服,出来,再喝几盏茶,白如衣已做完四碟小菜。皆是山里的野味,但全是素食。
盛好两碗白米饭,白如衣略为赧然。“我这没什么好吃的,几样小菜还望无雪能不嫌弃。”
墨无雪忙摇头。“不,不,已经够好了。”
白如衣微笑。“那……我们吃吧。”
“嗯。”
他尝了一口青菜,又是一道惊讶。能把菜做得如此好吃的,唯有如衣!
“好吃。”墨无雪扒了一大口白米饭,津津有味。
这么多年了,从未像今天这般胃口大开。
墨无雪吃得欢,白如衣稍稍放宽了心。他能喜欢,就好。
“见到……小舞了?”他问。
“是啊。”墨无雪停了下,“不过,他已经有飞花了,我……我自然不会要求他遵守诺言,说起来,那只是儿时的玩笑。”
白如衣点头。“以后要如何?还走么?”
“这个啊……还没决定。”墨无雪吃下最后一口饭。
如衣……不会取笑他吧?见他脸上丝毫没有嘲弄之意,松了口气。
“如果不嫌弃,你……就住我这儿,等你想好再走不迟。”
墨无雪一愣,凝望着白如衣,他亦看着他。
心头,有些慌。“如衣我……”他yù言又止。
“若不想留也无妨。”白如衣微笑。
“啊,不,我留下。”墨无雪急急地道。
不知为何,听白如衣如此说,他的心更慌了。莫名地,留下的意念qiáng烈了起来。
“如此甚好。我的chuáng够大,两人睡应该没问题。”
“呃……”墨无雪哑然,瞅了眼白如衣的侧脸,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他敲敲头,看来是他多虑了。灿烂笑,他道:“好。”
“你终于笑了。”白如衣边收拾碗筷边道,“之前一直愁眉不展呢。”
墨无雪一怔。
是啊,他……该是个爱笑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是爱笑的人。
清晨,微弱的朝阳自简陋的窗格外斜she进来,将幽暗的小屋染了一层梦幻般的淡红色。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墨无雪悠悠地醒来。
轻轻坐起,不惊动身边仍在酣睡中的人,垂眼,注视身旁的青年。
如衣,白如衣……清俊的五官,柔和中透着幽兰,露在被子外的削肩,撑着白色宽松的亵衣,隐隐可见领子里白苏的颈项。紧闭的双目,睫毛细长,在眼下晕出一层淡淡的yīn影,粉色薄唇微启,气吐如兰。
心中一惊,他移开视线,皱眉,懊恼自己竟看得入迷了。
小时的如衣,很安静。眼睛不由自主地移回去,柔和地注视着。
当他和小舞以及飞花顽皮地玩耍于田间时,如衣却只能静静地站在田边,默默地望着他们挖泥鳅、捉青蛙、摘野花、爬树、追逐。当他们沉静在愉悦之中时,病弱的如衣……只能望着,瞅着。
莫名的心疼绕了上来,他微微蹙眉。身旁的人轻吟一声,已有醒来的迹象。
他躲开眼,伸手拿chuáng边椅子上的衣物。
白如衣缓缓地睁开眼,抚着额头,朦胧地望着身边坐起的男子。
“睡得好吗?”他半撑起身子,问。
墨无雪转过头,扯扯嘴角。“嗯,睡得很香,我……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白如衣望着他轻松的笑脸,跟着淡笑,横在两人之间淡淡的生疏,因同chuáng共枕,而渐渐远去。彷佛回到了过去,单纯的小小少年,亲密无间。
“睡得香便好。”他低语。
墨无雪无意间瞟到白如衣因姿势的关系而胸襟大开,露出洁白结实的胸膛,一阵口gān舌燥,他尴尬地下了chuáng,匆忙穿好衣物。白如衣坐起身,将垂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肩后,当手抓在大敞而开的衣襟上时,不禁微红了脸。
墨无雪抹了把脸,抓过小桌上的梳子,随意地梳了几下,用丝带扎成束,垂在脑后。白如衣已穿好了衣服,下了chuáng,道:“今天私塾里有课,抽不开身,你自己随处走走,找小舞他们也行。”
“哦。”墨无雪应了一声,心中略为失落。
糙糙地吃了早饭,太阳已爬得者高了,白如衣拿了几本厚厚的书,向墨无雪jiāo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便匆忙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墨无雪不由地怔仲。
天气很好,微风习习,chuī得门口那潭水旁的果竹飒飒作响。眺望着远处的黛山青云,蓦地感觉有了归属。
如此安静,如此惬意。
这片净土,是外面的俗人无法想象的!
而自己,怎能舍弃它整整十年?
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他关了白如衣的家门,信步向村庄的中心走去。
村子变化不大,多了些树木,加宽了羊肠小道。村里的一些老人仙逝了,但更多的小孩子诞生了,田间青苗初长,人们忙碌着,小孩子唱着歌谣跳着。一片的生机!
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认识他的人,惊叫一声,笑哈哈地跟他攀谈几句,不认识的好奇地打量他。小孩子围着他打转,姑娘们偶尔投以倾慕之光。
他感叹,岁月如梭,十年的时间变化太大。少年长成青年成家立业,少女作他人妇,怀抱小孩。
“咦?雪儿,你终于回来了啊?”一个青年扛着锄头,向他走来。
他咳了一声,向对方点头。“你是……阿玉?”
“哈哈!”阿玉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没有忘了我嘛!怎么样,外面的世界好玩吗?讨媳妇了没?你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他一连串问题,轰得墨无雪晕头转向。阿玉还是老样子,说话连珠带pào。
“还没定,也许会走吧。”墨无雪回了他最后的那个问题。
“要走吗?”阿玉搔搔头。“那……如衣怎么办?”
墨无雪皱眉。他为何如此问?
见他一脸不解,阿玉疑惑。“不是吗?毕竟,如衣他可是……”
“阿玉哥——”后方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阿玉的话。两人回头,只见寒纪舞和燕飞花手拉手的走来。
“是你们啊?”阿玉招招手。“我正和雪儿说如衣的事呢。”
寒纪舞与燕飞花对望一眼。
墨无雪不解。
燕飞花冲他淡笑,询问:“你昨夜在如衣那里吗?”
“呃,是的。”他点头。
寒纪舞道:“如衣哥哥做的饭菜好吃吧?”
墨无雪不禁回味着昨日与今早的饭菜。一看他回味无穷的模样,其它三人立即面露馋相。
“无雪哥哥真好命,如衣哥哥的手艺不是经常能尝到的呢。”寒纪舞羡慕地说。
燕飞花敲敲寒纪舞的额头。“”少来,你不是常去如衣那里蹭吃?”
寒纪舞吐吐舌,闪躲着不让他敲到。
他们亲昵的动作,惹得阿玉向墨无雪挤挤眼。“喂,你们俩不要在我们这两个单身汉面前打qíng骂俏了,惹人眼红。”
寒纪舞抬脚便要踢他,阿玉跳开了。墨无雪煞是羡慕他们的轻松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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