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_眉如黛【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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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关对错,李登宵曾毁了李连城的天。

  这两年的仇恨,放得如此容易,小琉不知道原因,李登宵却自己明白。

  无论怎样岁月荏苒,心底的歉意却依然残存。那麽不如,让往事散入风中,化为飞灰,烟消云散。

  谁能料到,心上,波澜又起?

  以往的仇恨,李连城放下了,他也跟著放下,可这qíng,李连城若是放下,他怕是依然耿耿於怀。

  李登宵住在原来的小院里,日日夜夜,对一面他亲手画的屏风,只觉他每字每句,音容相貌,点点滴滴,如在眼前。

  萦绕心间,排遣不去。

  ————————

  李登宵叹了口气,伸手抖开chuáng榻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喜服。

  成亲之日,便是今朝。

  一件一件穿好大红的吉服,袖口和领口都滚了一圈金边,宽袍广袖,缓带金边,只觉得有些微微不适应。小琉帮李登宵把耳上的头发束成一个髻,戴了金翅冠,俊朗的容颜在一身的鲜红绸衣下显得有些苍白。

  小琉仔细审视一番,见没有什麽不妥贴的,才轻轻拍了一下李登宵的背,说:「三爷,好了。」李登宵微微颔首,转身出了小院。小琉没有跟过来,只是远远看著李登宵的背影,李登宵走得很快,那一人一院像是被他遗弃在身後。

  李登宵出了宫门,骑上那匹大宛良驹,身後是声势浩大的送亲队伍。道路两侧聚满了围观的人群,都是掩不住的兴奋,低声议论著李登宵那一场扭转乾坤、一战歼敌的战役。

  到了郊外的别庄,待得轿子停稳了,李登宵下了马,掀开轿帘,伸出一只手,让那新娘的手搭在上面,微微低下身子,将新娘扶进门。

  喜堂上,张灯结彩,李连城就坐在主位上,身後一幅巨大的双喜。

  李连城微微低了头,抿著茶,有些看不清表qíng,於是李登宵努力地看,几乎忘了挽著他手的女人。

  数不清的宾客逐渐在中院里落坐,各种珍奇贺礼络绎不绝地送了过来。待得身边人都静了,听得报吉的人一声喊:「一——拜——天地——」李登宵浑浑噩噩地将目光从李连城的脸上移开,僵硬地将身子转向中院,对著苍茫天地深深一鞠,身边的新娘也跟著一鞠。

  那人又喊:「二——拜——高堂——」

  此时高堂已逝,两人就将身子转了回去,李登宵看著李连城的方向,李连城还在玩弄著手中的茶盅,并没有看他们,李登宵心中一痛,摇晃著拜了下去。

  就在此时,李登宵眼中突然瞄到新娘袖中银光一闪。

  他下意识地侧身一避,只见新娘喜帕未掀,而手中银剑已将李登宵左肩划开一道深深伤口。

  李登宵匆忙一躲,心中已飞快地闪过念头,决心拼死接她一剑再做计较。

  两旁众宾客谁也没料到新娘身藏利器,眼看又一剑挥下,李登宵避无可避,离得最近的李连城突然扑了过去,将那新娘用力推开。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新娘掉转剑锋,狠狠刺向李连城,眨眼间便是穿胸而过。

  终於反应过来的宾客赶紧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制住新娘。这女子武艺平平,不过是胜在出其不意。

  李登宵目瞪口呆地抱住替他挡下一剑的李连城,脸色苍白著,颤抖不已。

  李连城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痛,霎时间面色如纸,豆大的汗珠划过眼睫,刺痛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李连城扯住李登宵衣襟,勉qiáng地开口:「你还会娶妻吗?」「萧国斗胆毁约,我自当带兵铲平,哪还会娶什麽妻!你、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麽蠢事!」李连城有些无力地接道:「我猜是那位郡主自己不愿意嫁,萧国,他们不敢的。这也……也不是什麽蠢事。」李连城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抬头看著李登宵,挤出一个笑容:「你忘了,我喜欢你。」李登宵只觉得眼角一湿,一时间泪水竟是止不住,脸上湿成一片。

  心中此时此刻,对李连城的心意再无半点犹豫,什麽纲常礼教宁折不弯尊严廉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只有这一个人的影子。

  他当即开口道:「我也喜欢……」

  这时,李连城勉qiáng把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捂在李登宵的嘴上,艰难地笑著。

  「我……我想稍微、稍微睡一会儿。等我睡醒来,你再告诉我……「这样,我就一定会醒来的……好不好,三哥?」李登宵眼角有泪,拼命点头。

  李连城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双颊微红,一如沉睡。

  第七章

  早有人从李登宵怀里抢过李连城,七手八脚请来御医。

  看著李连城被抬走,李登宵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想跟著,结果被右丞相唐演上前阻了一下,那人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尽量放软声音劝道:「三王爷,皇上需要静养,您就别再掺合了。」李登宵听了这话,依然不死心地想推开唐演。

  唐演本来心里就不痛快,xing子又直言不讳,加上朝中四臣有先斩後奏、宗室不避的特权,对李登宵的王爷头衔并不是十分惧畏,当下吼了起来:「你又不是大夫,跟著gān什麽!原来不是说自己功夫厉害吗,今日怎麽如此窝囊!」一边的左丞相赵不群听到这话,赶忙走上来几步把唐演拉在一边,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骂:「我知道你著急,这里谁不著急。伤人的是那萧国郡主,又不是三王爷。」说到这儿,赵不群转过身子朝李登宵露了个歉意的笑:「还请三王爷多多包涵。」李登宵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唐演的话如同炸雷一般的在耳边轰响。

  ——你不是说自己功夫厉害吗,今日怎麽如此窝囊!

  李登宵苍白著脸,一点人色都没有,嘴唇张了张,终究没说出什麽,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了几步,忽然瘫软在地。

  旁边两人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这才看清李登宵左肩的伤口一直在不停地出血,只是他今天一身喜服,遮了那刺目血迹,让众人一时都没发现。

  一阵忙乱後,待得李登宵醒来,已是日落西山。身边竟然是唐演坐在他chuáng边陪著他。

  李登宵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还在城郊别院的厢房,四处都是陌生的家俱和摆设,心头微微一酸,qiáng压下悲痛,坐起来问了一句:「丞相这是……」唐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说:「三王爷,晌午的事是我不对,人一急,什麽话都管不住。」李登宵倒是一愣,也笑了,那笑淡淡的。

  「你并未说错,我空怀武艺,却把行刺的刺客一路送入我大梁,还连累圣上受伤……实在罪无可赦。」唐演慌忙摇头:「哪有的事,王爷战功彪炳,是我们护驾不周,把大好的喜事毁了不说,我还……」李登宵微微闭著眼睛,因为失血,有些有气无力。

  唐演连忙住了嘴,刚想起身回避,就听到李登宵问了一句:「圣上怎麽样了?」「还是老样子。xing命无恙,但是上次遇刺的时候,御医就说脑内留了隐疾,这次止血又後迟迟不醒……」李登宵想起几乎被自己忘记了的那一次行刺,脸色有些发白,手绞紧了被子。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乃是御史大夫严闾卿。唐演见他来,高兴地围著这个一向古板的人转来转去,严闾卿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李登宵,面无表qíng地说:「圣上刚刚醒来,请三王爷入宫觐见。」唐演见严闾卿表qíng有些古怪,qíng不自禁多问了几句:「圣上醒来了?他还好吧?见三王爷gān什麽?三王爷也是刚醒来,现在还不能下chuáng。」严闾卿恍如未闻,只是重复说:「请三王爷即刻入宫觐见。」李登宵见唐演还要开口,打断了他,说:「我现在就去。」说著挣扎著下了chuáng。

  所有的不安与忧虑在听到李连城醒转过来後云散烟消,只剩下满心的喜悦。

  想起不久前李连城那句话——「等我醒来,你再告诉我」,李登宵苍白的脸微微染上一层红晕,原本没有什麽神采的眼睛也被注入了一层流转的光晕。

  「我现在就去。」李登宵这样说著,摇摇晃晃地下了chuáng,却是一脸笑容地道:「圣上没事就好。」严闾卿听到李登宵这样说,不知为何微低了头,静静地在前引路,唐演在後面扶著李登宵。

  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宫门,李登宵已经颇有些吃不消,觉得刚刚止血的伤口疼痛yù裂,却单凭一股硬气qiáng忍著,心头更是不住的泛著喜悦。

  到得寝宫,几人推门进来,韩单、赵不群都在,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李登宵,冷漠的、疑虑的,带著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登宵浑然不知,满眼只看见李连城半坐起身子,倚在chuáng头,露出半张清俊的侧面,李登宵欣喜之下紧走几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李登宵放软了声音柔声问著:「不是刚醒来吗,怎麽坐起来了,还是躺下吧,不然伤口又裂了。」李连城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审视、细细的打量,从李登宵还来不及换下的鲜红喜服到他肩上缠的绷带,直到李登宵脸上的欣慰都有些僵硬了,才开口说了一句:「把桌上的那碗药给我拿过来。」李登宵见他开口,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到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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