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并不是禁地,但玄龙主在用时,若非有要事,也不会有人擅自打扰。
萧泽走进了几步,便看到一个赤luǒ着上半身的绝色男子笑吟吟地躺在另一个用黑布蒙着双眼的男子怀中,口中却是叫得极是凄苦:「啊……我好冷,我要冻死了……小寒,我死了你可怎么办……」
另一男子似乎是双目失明,焦急地摸索着他身上各处:「龙主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不下寒潭了么?」
「谁让你把我心爱的玉雕推进湖里了?我就是死也要找回来……咳咳。」他佯装生气,一边咳嗽,一边享受qíng人疼惜的抚摸。
萧泽看他中气完足,就是自己死了他还能活很久,哪有半点要死了的样子,不由暗暗惊叹玄龙主会占便宜。只是这盲眼之人竟然听不出来,想必忧心如焚,所以没有仔细思量。
这种长针眼的事总不好多看,若是叫破玄龙主的伎俩,就别想在玄龙岛待着了。
于是,他退了出来,在附近等待。
谁知等了许久,仍然未看玄龙主出来,再进去时,两人都已不见,大概他们有另一条道路通往山顶的玄龙宫了。
玄龙岛的气温比别处低很多,寒潭边上更是带着冰凉的气息。
他在寒潭外站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伤口疼痛减轻了许多。想着玄龙主此时必定忙得很,未必会来见自己,若是五行相生的话,在玄气极盛的寒潭泡一泡大概也有用处。
想到此处,他用左手掬起一点水,淋在右上伤口,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几乎占据了右半边身体,伤口的疼痛立时稍稍一缓。
初夏尚且这般寒冷,若是到了冬天,怕是整条手臂都要被冻住。他不由暗暗佩服玄龙主浑身湿透了,竟然能浑然无事地躺在qíng人膝上撒娇。
他却不知玄龙主天赋异禀,却并非凭一口真气支持。
◇ ◇
玉秋离待萧泽走后,颇为迷茫了片刻,才想到陆惠还被点了昏睡xué。
宾客都被这一场变故吓跑,看来以后在两江的生意自然是不能做了,不过他做生意也只是闲极无聊,其实并没有赚很多钱的想法,否则龙宫岛没本钱的买卖赚钱更快,他自然早就去做了。
慕天涯是早就派人送过贺礼来的。他本人来时,宾客都已经走得gāngān净净,捉住一个还没来得及跑远的客人询问,才知玉秋离大有来头。
他和玉秋离相知甚深,知道玉秋离其实和传说中的邪魔差距甚远,何况他本是商人,商人能赚钱便可,并不会介意对方是谁。
看到玉秋离将陆惠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却没有给陆惠解xué的意思,只是在一旁看着出神,便咳嗽了一声。
玉秋离看到是他,颔首为礼,就当是见过了。
慕天涯只得先开口道:「陆姑娘她怎么了?」
「原来她一直和清虚观的人暗中来往,却没告诉我。」
慕天涯安慰道:「她毕竟是清虚观的人,大概是想两不相帮吧。」
玉秋离却像是没想到一般,沉默不语。
他想自己大概是过于苛求了。
其实并不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奇怪的是,怎么会忽然如此计较。
想到和陆惠成亲后,将要同甘共苦几十年,可是在他深陷险境的时候,她却不肯拼死相救,他就无法容忍再和她同谐白首。若是三位兄弟不来,怕是自己要死在她们手里了。
可是……哪里会有这么一个人,会对自己生死不弃?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萧泽的身影,不由得轻微地刺痛了一下,随即这股刺痛渐渐扩散,让他不得不靠坐在椅子上。
会伤了他,也只是意外。
他并没有想到萧泽连避过一筷之力也没有。
都伤成那样了……何必还挡在他前面?恐怕他当时的战力还不及自己。
会对他动手,也只是因为自己当时更倾向于陆惠一些,认定了陆惠不会对他不利。
只可惜事实却正好相反。
陆惠见到清虚观众人出现时,反应十分奇怪,甚至是认识她们的,可见早在出嫁前,清虚观的人就要她下手,她没答应,她们就把药引下在她的嫁衣上。
发现误伤了他时,他是应该向他道歉的,只是惯于将他踩踏在脚下凌rǔ,他没想到这个向来漫不经心,没脸没皮的男子也会意兴萧索地离开,直到离开前都对这次误伤只字不提。
大概是伤得不重吧。
「玉兄是不再想娶陆姑娘了么?」
玉秋离没回答,过了半晌才道:「我商行里的产业你都变卖了,拿去打点官司,这事若是压不下来,怕是慕兄有官司缠身。」
「玉兄不必担心,慕家在官府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些小事能压下来。」
能成为两江四商之一,又岂会在官府无人?何况清虚观是江湖中人,朝廷恨不得都自相残杀,自然不会多管。
玉秋离笑了笑,发觉自己实在走神得厉害,每当想到萧泽回头看着自己的那一眼,便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玉兄还没说拿陆姑娘怎么办?」
玉秋离摇了摇头。
如今陆惠的师门都被huáng龙主带走,陆惠若是再嫁给他,看到自己师姐师妹被人凌rǔ,不免良心上过不去。huáng龙主收集美人都成了瘾头,要他放弃更是像虎口夺食,根本不可能。
「你帮我安置她吧,问问她想何去何从。」
慕天涯苦笑道:「这么一个美人,说放弃就放弃了,想来在你心中,她的分量还是不够。」
玉秋离沉默半晌才道:「我只是想娶个妻子生孩子,她又正好爱慕我。」
「爱慕你的不止她一个吧?」
玉秋离不答,却道:「你要我帮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提到慕天恩,慕天涯登时有些慌乱,将原先的话题抛到九霄云外。
玉秋离看他如此紧张,于是对他说了慕天恩的所在,并说慕天恩已复明,不愿归家,希望慕天涯好自为之。慕天涯却似完全没听到他后面这句话,魂不守舍地和他告辞,当即转身离去。
早知慕天涯会为了他大哥这么挂心,早点说出来也不必和他多说那些废话。
有一个心系的人想必是很美好的滋味,只是自己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这种能力。大概他所有的记忆也只是这荒yín玩乐的七年,已经很难有人能让他萦绕在心了。
在那些失去的记忆当中,难道真的像萧泽所说的,自己曾经深恋过他?
诸位龙主都和他相识,无形当中感觉被他们排斥了,这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甚至发泄一般地认为,既然他们认识,索xing送作堆好了。
可是萧泽这么果断地随huáng龙主离去,像是求之不得,却让他忍不住怀疑两人其实早就暗通款曲。龙宫岛的yín乱是令常人难以想像的,这也不足为怪。
和陆惠解除了婚姻之约后,陆惠十分伤心,憔悴至极。
看到这个女子为他如此难过,他却是再也难起波澜。
陆惠哀婉凄然地问他:「你忘了你送我的剑么?难道当时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他面色不动,心下想了许久,却是想不起当初赠剑的心qíng。
身为铸剑师,他自然知道一柄好剑需要铸剑之人的多少心血,能这么轻易地送出去,只可能是因为铸剑之时他没有流过血汗。
也许是他流过的,只是随着忘qíng丹忘记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把剑还回来吧。」他心平气和地回答。
陆惠还想留剑睹物思人,听他这么一说,又是苦痛又是伤心,然而他如此坚决,显然是半点心思也不放在自己身上,只得让人寻了那柄无名剑,还给了他。
他拿到了剑,让人将陆惠送出门去。
他把玩了那柄剑许久,仍是想不起这柄剑从何而来。不过这的确是一柄好剑。
铸剑是极耗心力的,有时甚至需要铸剑师的心头之血。想来那叫萧泽的男子在那七年和他之间必然有极大的纠葛,不然不会送剑给他。
他铸的剑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挺像那么回事。
玉秋离想了想,便让弟子们到泥塘里去挖那七柄残剑。
捞了整整一天,弟子们才将残剑尽皆找回,洗得gāngān净净,放到他桌前。
玉秋离现在才有了细看这些剑的心思,抚摸着残剑碎片时,想到萧泽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他不由得心头蠢蠢yù动。
不知怎地,心qíng怎么也畅快不起来,便让弟子们去找酒。
他把玩着手中的剑,一边自斟自饮,一时不慎,竟然割伤了手。
看着手上的几滴鲜红,他才迟钝地感觉到痛。
一点点红色就能让他这么疼痛……那么那片袖子染了那么多血,那个人必定是更痛的吧?
自己的这柄剑无名,他就来效仿自己,也铸了七柄无名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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