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_末回【完结+番外】(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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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宁家的主子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铁蹄高扬,不过眨眼工夫,那道策马狂奔的颀长身影便消失在夜雾之中了。

  ◇

  被宁景年的怪异举止扰得一日心神不宁,夜半时分,连虫儿都不再喧闹安然入眠,程跃仍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

  窗外照进的月光静静洒在帐上,程跃翻过身,眼睛盯着帐顶,不知思及什么,抬起自己的右手,借着夜色仔细端详,稍顷,左手轻轻抚上,然后与之jiāo握,细细体会其中的触感。

  除了在宁府里的那段日子,程跃基本没过过一日安逸奢华的生活,长年习武握剑,自师父死后就开始为生活打拼,他的手早被磨练得粗糙咯人,连自己去碰都嫌不舒服,可是景年却分外喜欢握住他的手,说他的手暖和,还无数次一边抚着这两只粗糙不平的手,一边心疼地说以后绝对不让他再做任何辛苦的事qíng了。

  尤其是掌上的几处厚茧,为了让它们消失,景年不知道费了多少脑筋,找了多少药膏来抹,却几乎看不到疗效,时至今天,这几处茧子不但还在原来的地方,而且还比之前厚实了许多……想到这里,程跃脑中一闪,惊讶万分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回想今天景年的怪异举止,再看回自己的手掌,一直困惑他的问题迎刃而解,却也让他不禁蹙起眉。

  因为不安景年的举止,他今天就让人打听过,景年他们一行已经于今日午后离开了江府县,听到这个消息,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既然景年已经离开,那应该证明他还没发现什么才对,又或者是他发现了什么,又因为眼前的事qíng过于诡异,就gān脆否定了?

  被自己的想法伤到,程跃幽幽地放下双手,抬头看了看月光,又慢慢躺回chuáng上。

  换作是他,娶了一个妻子,可不到三个月就死去,然后某天在其他地方发现一个长得和她完全一样的男子,他又能如何?

  不管再如何相像,也会直接否认吧。

  毕竟,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这点不同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了。

  于夜中,程跃不由长叹。

  侧身躺下,目光盯着窗外的月色,程跃回忆起当年的事qíng。

  那一年,他被大làng打翻,沉入河里后不久,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正躺在chuáng上。原来他被河水冲到了下游的一个村庄里,一个长年在河上打鱼的渔民发现他浮在水面上,便赶紧救了上来。

  因为他喝了不少河水,身体又长时间泡在水里,虽然及时救了上来,但过了好几日才能下chuáng,等他的身体无甚大碍,才拜别救了他的那户人家,日夜不停赶至安阳城。

  一开始他担心因为这场意外,导致宁老爷的计画大乱会出什么事qíng,可等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来到安阳城时,却听到满城的议论纷纷。

  宁家少爷才娶不满三个月的妻子不幸溺水身亡,十天后找到的尸首早已被鱼啃得面目全非,全凭身上的衣物才能认出,现在遗体已经送回宁府,设立灵堂,请高僧诵经作法,择日下葬。

  走到宁府大门,昔日的大红灯笼已然换下,白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上面的黑体奠字让程跃呆立半晌,最后再看一眼大门深处挂满白绸的院落,他才转身落寞的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也没有察觉他的离开,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料到,一身láng狈,脸上布满胡碴的乞丐般的男子,会是宁家的少夫人。

  思绪越飞越远,躺在chuáng上的程跃在月亮也悄然消失的时候,终于还是睡下了。

  第十五章

  另一头,等连夜赶路的宁景年来到江府县时,恰好是jī啼时分,一进到江府县,宁景年反而没了一开始的焦虑。疲惫地翻身下马,看向街道轻雾弥漫的尽头,他牵着马儿走向宁家名下的客栈。

  同往日一般,在赵县令府上用过晚膳,程跃才踱步走回自己的住处。

  现在程跃所住的地方原本是一个举人的老宅,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和三间屋舍,这个举人因为安阳城里谋了份差事,便携妻带子搬到了安阳城去住。这间宅子虽不宽敞,但毕竟是祖上传下的,举人不舍得卖,后来听到程跃要找地方住,便让他搬进来,且不收分文租金。

  程跃之所以会遇上这等好事,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举人一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恩,却也让他们一直记得他的恩qíng。

  程跃遇上过的这类好事并不止一次,让一些人不禁感叹他的好运气,赵县令闻言笑道,若人真有命中注定一说,那程跃所拥有的善良淳厚,就是注定他一生将好事不断的原因。

  总而言之,就是人的xing格决定命运吧。

  这间屋子住五、六个人完全没问题,如今只住着程跃一人,难免有些寂凉,或许是他孤单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再把门闩好,走到屋前,推门进屋,人才走进屋里,发现不对,程跃警觉地大喝一声:「谁!」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火光亮起,隐于黑暗中的人的脸在火光中闪现,程跃不由怔住。

  冒昧闯入别人宅舍的人完全没有被发现的紧张,而是先面无表qíng地点亮油灯,chuī熄手中火折子上的火苗,然后收好,这才看向立于门后的程跃。

  「你一向都回来得这么晚吗?」

  油灯的光芒微弱的照亮整个房间,宁景年的脸沉浸在昏huáng的光线里显得淡然恬静,连他低沉的声音,都仿佛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在耳边却似远在天边。

  程跃怔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因为肯定没有看错,才更是困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宁景年盯着摇曳的火光,头也不抬地道:「我来确定一件事qíng。」「什么?」

  宁景年不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道:「你站在那边做什么,过来坐啊。」程跃没有照办,只是蹙着眉看他,说道:「宁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宁景年仍是不答,侧过身低头似在找什么,过了一会,程跃看他拿出一把长剑。

  「这把剑,是我同师父上山修练时,他老人家jiāo给我的,当年,他就是用这把剑扬名天下。」宁景年抚着剑,眼睛看向他,眼中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我虽然学的是剑术,但一直没机会施展。曾经我是为了某个人才开始习武,原以为终身都不再有机会在他面前舞剑……可是……」可是什么,宁景年没有说完,却突然抽出长剑,寒光一闪,长剑出鞘,程跃只觉得眼前一花,剑尖竟已指向眼前,他只能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直至被bī至院落。

  剑影在眼前飞闪,片刻不停,程跃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不停地闪避,同样的,对方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每次眼看长剑就在触及他的身体,便又及时的抽了回去。

  尽管如此,程跃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宁景年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让他感觉自己是被蛇盯上的食物,他眼中寒光森然,他头皮不禁发麻。

  当程跃全然被bī至一堵墙上,再无退路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唤道:「宁公子!」宁景年一剑挥来,程跃只觉得眼前一闪,冰冷的长剑已然深深刺入他颊边的墙上,被斩断的一缕发丝随风飘落。

  「为什么你不出剑?」宁景年bī近他,咄咄发问。

  程跃无语。

  「因为你不敢!」

  「因为你的剑术,因为你的一招一式,我看过,并对此了如指掌,若你出招,我能认出来!」程跃慢慢垂下眼帘:「宁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景年不禁冷笑:「娘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觉得还有瞒下去的必要吗?」程跃抬头看他,眼中的光芒一片清澈,甚至没有丝毫波澜。

  「宁公子,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私闯民宅已经不对,若再继续如此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程跃不是心软的宁老夫人,他是一名捕快,从来都是他bī问嫌犯证词,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想从他嘴里撬出答案,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

  也许是怒极,所以宁景年才会不禁失笑,可他笑着笑着,突然伸手点住程跃身上的xué道。

  他的动作太快,快得连程跃都惊讶,在身体无力地倒下去时,他听到了宁景年传来的冰冷的声音。書香門第「你可以不承认,我有的是办法证明事qíng的真相!」被点住xué道的身体变得格外沉重,不仅连抬根手指都办不到,甚至想开口说话时,每吐出一字,都耗尽全部力气。

  「你……你……到底……」

  「我到底想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宁景年弯下身,一把把他抱住,直接走回屋里,丢往chuáng上。

  做完这些事后,宁景年转身去把油灯移到chuáng前,似乎嫌不够亮,又从屋里翻出几根蜡烛全部点上,顿时,屋里便亮如白昼。无法动弹的程跃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做着这些事qíng,然后看到他朝chuáng边走来时,不由感到心惊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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