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扭动一下,口齿不清地开口讨饶,苍白着脸色差点昏了过去,涂昔没再说话,伸手掐下芍药花头,想了一想,生生塞进那人嘴里,起身道:
“神佛口吐莲花,我今日断章取义,给你一样类似的本事,日后若在背后rǔ骂他人,嘴里便会吐出芍药花来,你说有不有趣?”
那人嘴被塞住,瞪着眼睛连连摇头,涂昔冷冷道:“我绝不是骗你,你日后大可以试试。”
那人依旧摇头,也不知是想说不有趣还是说不敢试。
涂昔不再理他,转而扫视地上那几人,继续道:“这花枝只是给你们的教训,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解开,xing命无忧,毋需担心。”
说罢也不顾那几人挣扎,抬脚走回街上去——他若是再不出现,孟仟愈肯定要追进巷中去了。
果不其然,孟仟愈这眼瞧见他回来,一阵风似地便并上来,扳住他双肩,一脸铁青道:
“你——”
原本有很多话急着说,可看涂昔面色如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肚子火没处撤,脸色便更加差了。
涂昔也看出他真是被气着了,垂眼道:“我教训过他们了,你别生气。”
孟仟愈终于找到了个当口,愤然道:“我怎么能不气?他们竟对你无礼,我怎能不气?!”
涂昔听他如此,心下又是一阵暖流,刚想开口安慰,孟仟愈突然道:
“还有你,你竟然对他们露出那种表qíng,我看了实在不舒服,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不舒服过!”
“……你吃醋了?”涂昔眨了眨眼,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到他的笑容,孟仟愈心中闷火终于熄了一些,却正色道:“对,虽知你在演戏,但我就是吃醋了。”
涂昔见他如此正经,竟然有些心虚,笑也敛了起来,迟疑道:“那……要怎么办?”
孟仟愈想了想道:“你给我露出个那样的表qíng,我就放过你。”
涂昔一愣:自己若是像刚才那样演戏,表qíng一定可以做得出来,可孟仟愈这么明确地给了要求,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了。
孟仟愈看他先是一呆,目光闪烁片刻,继而垂头不语,也明白他是做不到了,不禁笑道:
“你若是觉得这里人多,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但你今天一定要给我做出来不可。”
涂昔瞪大眼睛,不知如何辩驳,被孟仟愈硬生生地拉着朝街的尽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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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便是颐泉湖,湖岸码头上人流穿梭,湖上舟影千色,繁华绮丽。
不过,人群也就仅是聚集在码头附近了。
两人到了一处岸边,四周正是漆黑无人,茂糙过脚,惟月光笼罩,依稀辨得旁人面孔。
远离了闹市,耳边惟余夏蟋微鸣,顿觉耳根清净,湖面上凉风徐徐扑面,也让人神清气慡,孟仟愈长出了一口气,偏头看看涂昔的忐忑神qíng,开口道:“这里没别人了,你做个那样的表qíng出来,让我看看。”
涂昔皱紧眉头,只是盯住他看,月光下的眼眸美得惹人屏息,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方才那般柔顺之意。
但就算如此,也已经足够让人心神dàng漾,孟仟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坏心道:“为什么跟我就做不出来?难道是害羞么?”
涂昔听出他又在逗自己开心了,心中顿时不平:“我帮你教训了他们,你竟反过来为难我?”
——帮他教训了那些人,涂昔心中还是有些自得的,虽然没指望邀功,但这人竟还反过来这么对他,越想就越是委屈,gān脆低下头去,负起气来。
孟仟愈听他这么一说,也发现自己确实很过分,见他斥了一句之后低头不再言语,自己也后悔了,忙捉住他的手道:“是我不好,当我没说刚才的话好么?”
涂昔听他好言好语,只当他一如过去故技重施,gān脆甩开他的手,仍不发话。
孟仟愈此时却是真心道歉,看他竟不搭理,不由在心中大呼作孽,平日实在不该开那么多玩笑,láng来了叫得太多,任谁也难再信了。
“别气,”后悔归后悔,孟仟愈叹了口气,还是不依不饶地又抓住他手,凑近耳边,轻声道:
“……多谢。”
涂昔被他这声温言一惊,抬起头来,额上忽又一暖,竟又迎上一记轻吻。
无论是道谢,还是这紧接的一吻,无不是温柔贴心,诚心实意,涂昔心中一乱,只好举旗投降。
非但心软下来,听了他那声道谢,更觉欣慰不已,涂昔没有说话,却忍不住向前倾身,把头抵在对方肩上,闭起眼睛。
这样一来,便和拥抱没什么两样了。
孟仟愈把他拉得近了些,贴住自己胸口,温顺的体温侵过衣衫,紧接着嗅到一阵温软暗香。
欣然一笑,孟仟愈检讨道:
“我真是不知足,能这样抱着你的人,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期中了……好多论文……大家懂的……【喂!
19
19、19.短夜雨前 …
湖心舟灯璀璨,悠悠dàngdàng,笙歌遥远,岸边夜色清静,却未得一分清冷。
两人这么站了一会儿,孟仟愈无意间抬眼,目光一亮,推起涂昔道:“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涂昔闻声抬头,环顾四周,讶异之色溢于言表。
原本二人周围一片漆黑,惟天悬弯月清辉光明,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不少莹润青光,星星点点,或萦绕在二人周身,或沿着岸边浮游飘舞,竟似星河落尘,流光溢彩。
孟仟愈看得有趣,眼中微光柔和,朝涂昔轻笑道:“这些萤火虫是怎么了?不知从何时起出现的。”
涂昔置身萤火之中,却僵硬地退了几步,表qíng有些尴尬。
抱着的人忽然离了怀,孟仟愈有些奇怪,再看涂昔,他正一脸赧然地环视四周,就好像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却偏偏被人捉个正着一般。
想想刚才只是拥抱,周围又无旁人,肯定不会让他脸红尴尬,孟仟愈疑道:“怎么了?”
涂昔表qíng愈发不自然了,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想要把他拉到别处去。
孟仟愈乖乖跟着他走,可是说来奇怪,二人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那些萤火虫们却向缠上他们似的,不紧不慢地也跟着他们飞舞,不消片刻,身后便已汇成一条悠长星海。
涂昔只好又停下来,略带苦恼地望向身后。
孟仟愈身为凡人,非但不介意萤火虫烦扰,反而觉得风雅可爱,可对于涂昔来说,这些生灵却可以看作半个同类——被这么一群家伙跟着看热闹,怎么样都会觉得不自在。
孟仟愈看他反应有趣,停下脚步道:“难不成……你被萤火虫撞到了也会害羞的?”
涂昔一怔,急忙想要开口否认,萤海中忽有零星几点飞至身前,看似散漫地绕了几个圈。
涂昔读懂了这几个小东西的意思,仰头望天,道:“要下雨了。”
孟仟愈疑惑道:“下雨?”
涂昔点头道:“是,而且是一场大雨。”
夏夜落雨并不罕见,可现在天上云层不算厚,怎么也不像是bào雨的前兆,孟仟愈不动声色地望着涂昔,脸上仍旧挂着笑盈盈的表qíng,眼神却莫名地深邃了许多。
虽未在意孟仟愈神qíng的变化,但这一句话出口,不知怎的,涂昔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似是不好的预感。
孟仟愈只当他担心落雨,又笑道:“反正也玩得差不多了,既然要下雨,我们回去吧。”
他说出这话,正中涂昔心事,后者当即点头,主动勾他的手道:“好。”
孟仟愈忽然又道:“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
见涂昔不解,孟仟愈笑道:“你卖掉的那些花,是不是该把赚到的钱jiāo给那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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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迁家,时间已至午夜,小岛原就偏僻安静,此刻更是暗月树影,寂静无人,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院,涂昔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看看先生qíng况如何。”
一晚上都玩得很开心,可自从知道要落雨之后,心中忽然有些不祥之感,不去亲自看一看,他实是无法入眠。
孟仟愈也理解他的意思,于是道:“你去吧,早点回来。”
——回来?
听到前面三个字还算正常,可再听后面那句,涂昔不禁神色一僵,抬头看看孟仟愈,没说出话来。
看他如此反应,孟仟愈也不意外,把袖摆下的手握紧了些,笑眯眯地凑近他耳朵,小声道:“今晚……到我这里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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