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跪?”
孟御史看他一眼,道:“孟家家法,听训时须跪。”
他说罢,把目光投向涂昔,涂昔不甘示弱地瞪回来,却是站得笔直。
涂昔若是跪了,那还不够孟御史折寿的,孟仟愈抿嘴道:“爹,你若是让他跪,那就承认他是孟家人了?”
孟御史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轮不到你说话,你只要听训便是!”
他嘴上这么说,但确实不再盯着涂昔了,转而对孟仟愈道:“看你这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应该也有个数了?”
孟仟愈点头道:“是。”
孟御史道:“那我问你,你在颐泉镇上对洪家兄弟做了什么?”
孟仟愈淡淡道:“孩儿什么都没有做,倒是想追究他们出口伤人。”
孟御史冷声道:“他们今早来孟家,腕间颈间道道血痕,难道还是他们自己弄出来陷害你的?”
涂昔皱眉道:“那是我做的,不过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点我信,量你也没有这个本事,”孟御史低头看了儿子一眼,继续道,“不过,你今日带这位不知是妖是怪的公子回来,难道还是想让我成全你们的么?”
孟仟愈脸色一变,还没来及说话,只听涂昔已然怒道:“你敢再说一遍?!”
堂堂千年狐仙,被说成是“不知是妖是怪”那还了得?涂昔一直还没把“孟仟愈的父亲”当成什么重要的人,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了。
他这么一喊,孟御史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儿子带来的人自然是后辈,可他还从没见过哪个后辈敢跟自己这样顶嘴!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孟御史愤然道,“你现在还要求我成全你们?”
孟仟愈皱了皱眉,抬头道:“狐狸,你不要说话。”
涂昔愣了一愣,目光顿时一黯,似是有些委屈,但既然这是孟仟愈说的话,他也只好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孟仟愈看他听话,放下心来道:“父亲息怒,且不要怪他,只怪我还没有跟他说明。”
听闻涂昔那一声顶撞,孟御史已是火冒三丈,血气上涌,可看自己的儿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刚才还一脸冷冽的白衣少年竟乖乖地低下头去,眉目间也忽然变得驯服起来,心中不由暗暗称奇,火也熄了一些,但仍旧气道:“好,就算这一点我也不追究,我问你,你带来的这位,是男是女?”
孟仟愈只好道:“男的。”
“你好意思让我成全你和一个男人?”
孟仟愈吐了吐舌头,道:“反正家里也有小弟在,就算我不负责传宗接代,也没什么——”
“作孽!”孟御史厉声打断他,气咻咻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灌了口水才总算喘过气来,怒道,“那我再问你,这公子到底是不是人?”
“不是,”为了不被再次打断,孟仟愈急忙又道,“但是也不是妖怪,是狐仙。”
他这话一出,孟御史那张铁青的脸瞬间闪过了五颜六色:
“狐仙?”
焦点重又转回涂昔身上,对方抬起头来,温和的神qíng只要一放到孟御史脸上,立刻又变回了冷冷的全神戒备。
孟御史只要一看到涂昔那样的神qíng,无论如何都心火难平:
“你有了天大的本事,能幸得‘狐仙’垂青?!”
孟仟愈苦笑道:“孩儿句句属实,但爹若是执意不信……那也没有办法。”
孟御史怒道:“你若是能让全京城的人都相信你与一名狐仙百年好合去了,我保证再不过问此事!”
孟仟愈笑道:“爹,您是不是忘了,您确实答应过我,说我无论做什么您都不会cha手。”
孟御史愣了愣,恨恨道:“你当初求我此事,说不愿沾我这官位的名利,宁肯凭个人之力成就功名,这我自然是答应的,可我应下此事,却不是让你用在这种时候的!”
孟仟愈无辜道:“孩儿当初也没想要用在这种时候。”
孟御史怒道:“就算你要用在这种时候,我也决不允许!好好的一个人,怎可因为这等邪事坏了前途?”
孟仟愈叹了口气道:“那我若说不做官了,要改行修仙,您肯定觉得我是疯了。”
孟御史的脸变得煞白:“你若是这么说,我立马去宫里给你请个大夫,关你三个月治你的疯病!”
“若是治不好呢?”
“若是治不好,你便再也不要踏进家门了!”
孟仟愈黯下眼来:“可容我时间考虑?”
“考虑?”孟御史冷着脸略一思忖,严声道,“好,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是还考虑不好,你就真的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孟仟愈心下稍安:缓兵之计,他早就用过不止一次——每次父亲都说三天时间,可每次都能在这三天里扭转胜局。
“谢父亲开恩,”孟仟愈故作一脸凝重,起身拱手,“那孩儿就告辞了。”
孟御史忿忿地叹了一声,转身道:“走吧!”
孟仟愈松了口气,轻松地拉住涂昔要走,可刚迈出一步,孟御史忽然又道:“慢着!”
孟仟愈背后一凉,转身道:“爹还有什么事?”
孟御史指着涂昔道:“你要留他在府里住?”
孟仟愈道:“那是自然,他又没有别的地方住——”
“不行!”孟御史道,“让他去别处,总之绝不能住在府里!”
“爹……”
“没得商量!”
涂昔冷着面孔,眉间怒意已然可见。
孟仟愈为难道:“就三天而已,有什么不行——”
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让他和涂昔分开,那是万不可能的。
“这里是御史府,外人不是想来就来想住就住的,他若执意不肯走——”孟御史面无表qíng,长袖一甩道,“来人!”
这么一声喊可不得了,府上的守卫向来训练有素,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已经破门而入,孟仟愈愣愣道:“这是要做什么?”
孟御史道:“他若是不肯走,只能他赶出去了!”
只可惜,这边虽然qiáng硬,那边却是更不示弱:
“——有谁敢动?!”
察觉到几名守卫yù上前拿人,涂昔的脸色霎时变了,他将右手向剑柄上一搭,肃杀的寒意汹涌而出。
漆黑的双目中涌起无数风雪,更像是隐藏了千根利剑,竟慑得几名守卫再难动一步。
孟仟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拽住他道:“不许胡闹!”
以他的身手,砍这几个人还不是一抬手的功夫?可要真是那样,那就真的永远别在这儿呆了。
被孟仟愈一拦,涂昔身上的寒气立刻消失了,他收回手,皱着眉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此地不宜久留,一不留神就要出事。孟仟愈看着他的表qíng,忽然觉得父亲的决定是个明智之举:“好好好,不在这里住,我送他到别处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拉涂昔出门,只听身后孟御史仍旧道:“你别想耍花招!”
“不敢不敢!”
另一手拖过在院中吓傻了的环儿,孟仟愈加快脚步出了庭院,一口气走出了老远,才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看看那群守卫并没有跟上来,算是安心了。
“……你也不让我住在这里么?”远离了那群人,涂昔的气势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小声问道,“你要……把我送到哪儿去?”
孟仟愈回过头,看他一脸的伤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瓜,若是送你走了,我岂不是会寂寞死?”
涂昔一愣,双眼微微发亮:“你不送我走?”
孟仟愈摇头道:“反抗我爹的功夫我还没练成,住暂时是要找别处住了,不过嘛——”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不管你住哪儿,我都肯定跟你一起的。”
——至于住所,他已经想到一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nüè吧=▽=
一点都不nüè吧说话算话呦XD~
25
25、25.唐宅一宿 …
“……所以你就被赶出来了?”
“不是我被赶出来了,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孟仟愈纠正道。
“……为什么每次你被赶出来都要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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