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木愕然道:“夫人那位兄长,现今已不在人世了么?”
岳夫人点了点头,长叹道:“后来我才知道,我那兄长真的是被人冤枉的,是我当时被别人蒙住了眼,错怪他了。”
杜宣木顿时一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yù言又止。
岳夫人看他神色凝重,微笑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如果我那时不说那样的话,不赶他出门,他或许不会死的,是不是?想想那时的qíng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被全天下冤枉的人,见唯一可能相信他的人都不再信他了,恐是……再也活不下去了罢。”
她的声音愈发轻了下去,像是哽咽,更像是一声叹息,杜宣木看她难过,却只是垂头不语。
“……你这孩子,都不会安慰人的么?”岳夫人讲到痛处,见他一点也不懂开解,顿时有些不满。
杜宣木愣道:“我正是如夫人那般想的,如何安慰?”
岳夫人不禁气结,原本的伤心也气走了大半,只能无可奈何道:“我讲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你若花了许多年,认定了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就万不要因为什么事而动摇。因为有的时候,就算是你亲眼看到的东西,也不比你们之间多年的qíng谊来的真实。”
……是这样么?
杜宣木仍有些怀疑,但既然岳夫人已把话说至此,还是低声道:“我记住了。”
岳夫人微笑道:“记住了就好,只要你信他这个朋友,以后莫再因为这种事而发愁了。”
杜宣木却道:“虽然如此,我还是得去问个清楚。”
“什么?你还没有问清楚?”岳夫人呆了呆,瞪着他道,“你还没问清楚,在这里发什么愁?他若是有什么苦衷,若是另有隐qíng,岂不是都被你错过了?!”
杜宣木立刻愣住,想起洛甘棠那时的神qíng,加之自己那时脑中混乱一片,根本没有冷静下来想个明白,忙道:“夫人教训得极是!”
他这么说着,当即起身就要出门,岳夫人却又瞪他一眼,道:“这么晚了,你又要跑到哪里去?无论如何都等到天亮!”
她这么说,自己肯定是出不去这竹院了。
杜宣木只好又坐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么一夜之间,吴楚花门,已不再是他轻易能去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卷接近最后qíng节了啊哈~!【呼……下周……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断更……诸位做好准备Orz【其实就五天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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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5.曝光 …
事qíng还没有问清楚。
之前确实说,要听洛甘棠的解释的:派人跟踪他的事,难道真的有难言之隐?茱萸馆修葺改造,难道也是有什么苦衷么?
——杜宣木忽然很想念那把剑。
沁凉的剑柄,jīng巧的剑身,和那道如同寒月一般的锋芒。
但凡习剑之人见到那剑,一定都会爱不释手,他却这么轻易地就还了回去,实在是有点吃亏了。
杜宣木一边想着,一边就这么躺了一夜,也不知道中途到底有没有睡着,只是后来发觉天亮了,于是就起来了,不觉得睡得有多好,但头脑却比前几天都要清醒。
头脑清醒,心中亦是清明无絮,这种感觉,他还是很喜欢的。
岳夫人仍在隔壁睡着,她未曾习武,没有过人的耳力,杜宣木大大方方地离开,她一点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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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花门,先要穿过临安城。
这天似乎比前日冷,而且还冷了不少,晨曦微露,林中叶色浅淡,沾衣yù湿,杜宣木走了不多时,终于入了城门。
时至清晨,城中行人稀少,一路薄雾未散,偶见小贩开始支摊摆卖早点,杜宣木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起得早了一点。
……不如吃个早饭再去罢。
空气中带了些乍暖还寒的冷意,可早点铺子一摆开,热气很快便蒸腾起来,冷热jiāo替扑到脸上,呼吸也跟着一松一紧,杜宣木就近找了家铺子,叫了几样还看得上眼的早点,还没吃上几口,街的一端来了支绛衣短打的队伍,前后大约十几个人,呼啦啦涌到这铺子里坐下,前前后后地也叫起早饭来。
杜宣木看着这群人,觉得衣衫颇为眼熟,小棚此时里又进来一名个子颇高的男子,他将腰上的弯刀解下,凑着一桌坐了下来,正好对上杜宣木的脸,先是一愣,继而抱拳笑道:“杜宣木,幸会!”
杜宣木看了他一会儿,恍然道:“我记得你,你是上次在谢家和鹿梨散切磋的人。”
那男子笑道:“让杜大侠见笑了,在下腾垣,现今在谢家做个教头,教下人们些武打本事。”
“哦。”
杜宣木跟他们也没什么话说,只象征xing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可是不知怎的,腾垣打完这声招呼,却时不时抬头盯着他看一会儿,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他不说,杜宣木便懒得问,不消片刻把东西吃了个gān净,起身就要离开,腾垣这才忍不住了,终于问道:“杜大侠这是要去哪里?”
看他憋了半天,却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杜宣木皱了皱眉,但也照实道:“吴楚花门。”
众人霎时一片低呼,腾垣的眼睛却亮了一亮,笑道:“果然不愧是杜宣木,明知山有虎,还敢向虎山行——”
杜宣木却是一头雾水,疑惑道:“什么山有虎?”
腾垣一愣,道:“杜宣木,这事你难道不知道?”
杜宣木道:“有什么事直说。”
腾垣忙道:“昨日花门那出传来消息,说你与吴楚凶门有什么血海深仇,现在正和凶门一起满世界找你呢!”
这话一出,像是道霹雳当头劈下,杜宣木脑中登时一片空白,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愣愣道:
“……昨日?”
——昨日自己离开之时,还不都是风平làng静的么?怎么睡了一觉出来,这本应被死守的秘密竟然就被抖了出去?花门也跟着凶门一起出来捉拿自己了?
“正是!”腾垣看他这副表qíng,忙又道,“杜宣木,你若有什么顾忌,尽管到谢家去!那邪门歪道的吴楚七门要杀你,武林盟这边断不会答应!”
他目光激昂炯炯,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好像自己掌着多大的权似的,杜宣木低头看他,心中虽仍对此变故惊疑万分,但也变得沉静了许多,只轻笑道:“多谢挂心,杜宣木心领了。”
他说完这句,抬脚yù走,腾垣又道:“杜宣木现在要去哪里?”
杜宣木道:“吴楚花门。”
腾垣张了张嘴,还没来及说话,杜宣木已经代替他道:“现在你才可以说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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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故来的突然,确实是意料之外。
好在经过这一晚的思忖,杜宣木心中的顾虑已经少了许多,也冷静的很快。
他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这秘密自从被洛甘棠发现时起,便注定有一天会bào露,只是bào露的时间可早可晚,这一下措手不及,只是来得太早了。
之前他也曾经想象过,这个秘密一旦bào露,他只要走在街上,随时可能有七门的人跳出来要他的命,可他却再不必为了掩藏身份而苦恼,终是卸下了心头最大的那块重担。
杜宣木是不怕死的,比起被人追杀,他更怕的是有烦恼纠缠不休——那种挥之不去,斩之不断的烦恼,让他心烦意乱。
在他眼中,不论发生什么事,能gān脆利落地解决,才是最好。
至于洛甘棠,如果他真的骗了他,那他不再是最信任的人,而是变成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最恨的人,自然是杀之后快。
但如果这秘密不是他泄露的,花门现下,肯定已经有大麻烦了。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要去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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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宣木越是接近花门山谷,越觉得后者的可能xing更大些。
山谷就在前方,明明是花门的山谷,可他放眼望去,凶门的玄衣弟子比比皆是,花门弟子却是寥寥无几。
继续前进,玄衣弟子明显变多了,黑压压的影子挡住山谷的入口,在谷前站成了个不偏不倚的半圆,就好像一张大嘴,等着将送上门来的东西咀嚼吃净。
他们等的人,自然就是杜宣木。
他们站成这样,好像早就知道杜宣木会主动上门。
杜宣木想了想,gān脆走到他们都看得见的地方,停了下来。
离花门的山谷不过几步之遥,却被这堵人墙堵得死死,想进也进不去,他叹了口气,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问:“你们是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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