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倒是纪律严明,他开口发问,却没有一个人给他回答,他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又问:“你们不是要抓我么?怎么都站着不动?”
这次话音一落,那张大嘴中间忽然裂开了个口子,走出了个细眼微须的青年人。
旁人还是不发一言,只有那人笑道:“我不让他们动,他们绝不会动。”
杜宣木微微挑眉,道:“阁下是?”
那人笑道:“当年杜宣木杀了凶门门主,我便将这位子接下来了。”
他身材笔直挺拔,说起话来语风和气,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透着一股yīn冷,杜宣木冷笑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听人提过凶门门主王阳关,不知比过去的那位如何。”
王阳关笑道:“在下不才,若前门主能活至今日,凶门肯定比今日qiáng上百倍。”
“如此说来,我还杀了个人才?”杜宣木轻笑道,“怪不得王门主叫这么多人来,原来是没有把握捉我。”
王阳关听他出言讥讽,却面色不改,自信笑道:“我来此,就是有把握将阁下捉回凶门,祭奠先门主与那八十三人的在天之灵,但想到阁下如今名动江湖,为了让江湖人服气,自然不会以多欺少的。”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之所以叫了这么多兄弟们在这里守着,是因为觉得杜宣木要来,不论如何也要有些迎接的排场,也对得起杜大侠的名声。”
杜宣木皱眉道:“你怎知我要来?”
“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万没想到阁下会主动前来,”王阳关笑道,“这还多亏了有朋友指点,否则真要怠慢了阁下。”
说罢,他将目光投向杜宣木身后,笑意盎然地道:“洛门主,你说是不是?”
“……王阳关,你一定要把我拖出来么?”
杜宣木的目光先暗了下来。
清亮的男声,虽然跳脱自在,却还透着一股慵懒——杜宣木心里想,就算全天下人他都认不出了,也绝不会认不出这个人。
回头看去,洛甘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一身淡金衣袍一尘不染,斜斜地倚着一棵树,身后密林幽深,衬得身衣服鲜亮而又耀眼。
他看看王阳关,又看看杜宣木,眯起眼睛微笑一下,与平日神色如出一辙。
看着他的脸,杜宣木觉得,前一种猜测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阳关已然笑道:“洛门主果然很了解杜宣木,你说他会主动上门,他就真的来了。”
“那是自然,”洛甘棠无不得意地道,“花门小杜的心思,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比我还了解。”
杜宣木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王阳关又道:“不过杜宣木是你的朋友,我要杀他,你不帮忙么?”
“帮忙?”洛甘棠瞪大眼睛道,“你当我傻的么?花门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我若是出手帮他,你身后那一帮杀手便要血洗花门了。”
王阳关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方才不是说,这世上你最了解他么?朋友此刻陷入如此危险,你竟然袖手旁观?”
“啧,你这人就是会挑拨离间,”洛甘棠摇了摇头,道,“不过我问过花门的大伙儿,几乎所有人都不愿帮他,我那老管家更恨不得让我杀了他才好——既然人心所向,门主也不好忤逆,姑且作壁上观罢。”
他这么说着,竟然真的倚着那棵树坐下来,以示自己绝不出手帮忙,继而又挥了挥手,身后幽暗的树林之中,竟凭空冒出了许多花门弟子的身影。
王阳关见状,眼中登时一凛,却见那些弟子像他们的门主那般,挨个惬意地坐了下来,好像在跟着自家门主看戏一般,这才收了冷意。
杜宣木回头看着他们,脸上一点表qíng都没有,只安静地道:“洛甘棠,我若能杀了王阳关,下一个就是你了。”
洛甘棠挑了挑眉,语气中竟带了些嘲讽,他道:“那样最好,你若是被他杀了也没意思得很,只是你未必是我对手,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可我下定主意了,就算不说出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杜宣木淡然道。
洛甘棠神qíng依旧自在,却轻笑道:“好,那我等着。”
他那语气,好像并不是要等人来杀,而是等着约会的qíng人一般。
杜宣木看了他一会儿,却忽然道:“你能借我把剑么?”
他这一开口,竟连自己都愣住了。
洛甘棠皱了皱眉,反问道:“你要杀我,还问我借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杜宣木愕然站着,忽然想不通自己那句话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说要杀他,为什么还会不由自主地向他借剑?
他呆愣了很久,才道:“是我糊涂了。”
“嗯,你知道就好。”
杜宣木的心忽然一阵抽痛,他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清晰地道:
“……洛甘棠,我真是……糊涂得太久了。”
洛甘棠轻笑道:“小杜,你就算现在才知道,也并不算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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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6.阳关三叠 …
王阳关不急不缓地上前几步,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山谷树荣糙茂,各色花海一望无际,地势上虽有些起伏,但终归算是平缓开阔,作比试只用公平合理,杜宣木重又望向他身后那批黑衣弟子,只见他们一个个负手立着,也没有一丝会cha手的意思。
王阳关见他目光指向后方,因笑道:“杜宣木若是担心他们出手相助,我可以让他们走得更远些。”
“不必了。”
如果他们打算出手,也不必冠冕堂皇地摆这么个架势出来,杜宣木打量着王阳关道:“你没有武器么?”
王阳关笑道:“在下练的刚好是掌法。”
……真是倒霉。
若说空手的功夫,他确实也懂得一些,但平日毕竟还是用剑的,碰上这么个掌法起家的门主,实在是胜算寥寥。
刚才听到杜宣木要借剑,王阳关已明白了几分,于是又笑道:“素闻杜宣木剑艺卓绝,今日竟空手前来,真是给了王某大大的面子!”
杜宣木皱眉不语。
洛甘棠早知道王阳关用掌,却仍旧事不关己一般,身子倚在树下,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着杜宣木两手空空地上前几步,忽然悬起双手,身形一闪,直朝对方袭去。
出手攻击,竟连声招呼都不打,不过王阳关反应也不慢,退开半步接下一掌,直觉掌风刚劲回环,开口叫道:“卢家青阳掌!”
杜宣木一言不发,折身再次削出一掌,王阳关扭身避开,手上也开始递出动作,两人竟真的就这样上下jiāo错,一下子就过了几十招下来。
“不愧是练掌的行家,一看就看小杜出的是青阳掌,”洛甘棠看着那两人,自言自语道,“不过,小杜用掌,我还是第一次见……”
“青阳掌刚劲凌厉,但毕竟不是王门主‘阳关三叠’的对手,况且看杜宣木的样子,这套掌他最多只习了四成,能过这几招,还是凭着内力生生堆起来的。”
身后传来一段毫无顿挫的解说,洛甘棠也不回头,只笑道:“洛伯,您老人家站着不累么?坐下看罢。”
他拍了拍身边的糙地,洛祎却不答话,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战局,果真如他所说,青阳掌本身便不如王阳关所修掌法jīng道,几招下来已然被试遍了虚实,王阳关脸色稍解,承下对方右臂,单掌迅速两翻,破开那股旋烈劲风,直袭杜宣木胸口,杜宣木却向侧滑开几迟,掌收为拳,脚下一纵,一拳击在王阳关腰际,接着又推出一拳,蕴足了力气,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王阳关措手不及,身子竟被击开几步,调息站稳,愕然道:“凌脊拳?”
杜宣木不容他问,只稳低了下盘重又扑近,王阳关忙变改原本的对招路数,从零开始,一招一式对拆起来。
洛甘棠“咦”了一声,道:“原来小杜不止会一样?”
洛祎紧锁眉头,道:“两样都不止。”
再看那两人,耐心又看了几十招,王阳关的脸色却是愈发难看。
阳关三叠是一套掌法,杜宣木却是换了一样又一样,每被王阳关摸出破绽便立刻换新,出处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花样繁多数不胜数,个个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功夫,虽都算不上顶级武学,而且也都只学了三四成的功力,可就是这些杂乱无章的功夫,竟生生抵着王阳关拆了几百招难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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