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关冷冷道:“你到底会多少空手的功夫?”
杜宣木gān脆道:“没数过。”
直掌变削,稳掌变疾,切掌变拳,内劲时敛时收,掌风时扬时抑,时而如清风拂面,时而如重劲砍砸,加上脚下步法也跟着变化,每一招单捡出来都为王阳关所不齿,但这么杂乱无章地揉在一起,出手更是毫无章法,让王阳关不禁暗叫可怕。
自己这一套掌的皮相,竟要被他这么一连串的杂合拳掌抑制住了威风,好在能有这本事的人,整个江湖都找不出第二个。
“好厉害,竟然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江湖上一定不会再有人像他这么闲的,”看着这一番较量竟把王阳关bī的脸色铁青,洛甘棠笑得满面chūn风,却话锋一转,叹气道,“不过可惜,王阳关那套掌,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破解的——”
他坐得远,杜宣木被阵阵掌风包围,打得聚jīng会神,根本听不到什么,但也确实有了他这般念头。
王阳关所说的阳关三叠,确实是套jīng微缜密的上乘武学,自己用的功夫,不论哪一样单挑出来,都不可能与之匹敌,唯有从这些功夫中挑出一招两招,再加上自己的内力引动,才能勉qiáng制住阳关三叠中微乎其微的破绽。
但是,王阳关毕竟是凶门门主。
在以杀人为业,又屯存着诸多神秘武学秘要的凶门,只不可能只靠一套jīng妙的掌法,就能做的上这个位置。
自己的疑惑,王阳关也很快给出了答案。
他道:“杜宣木,你果然不简单,”他一连后退数步,压抑的脸色重又泛上一丝微笑,“我本以为,若是你不用剑,绝不是我的对手。”
杜宣木看着那丝笑容,心中忽然一阵战栗,说不出那笑容与之前有怎样的不同,可只看着那丝笑容,便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少了几分。
王阳关重又抬手,仍旧是那套“阳关三叠”的架势。
杜宣木说不出什么地方不一样,等他重又揉身而上时,才终于发现了不妥。
自己出的仍旧是青阳掌,可是这次,两股掌风一经相触,自己的内劲却瞬间弱下了七八分去,好在杜宣木已然警觉,兹一察觉不妥立刻抽身后退,可是这一退,脚下却真的被抽去了许多力气,退得非但不够潇洒,反而有些láng狈踉跄,远远看去,活像是被地上的花糙勾住了脚似的。
定下脚步,力气好像又回来了,杜宣木不知为何,但也猜到是对方掌风中暗藏的玄机。
“阳关三叠,这才是第一叠,”见他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再如之前那般漠然从容,王阳关微笑道,“杜宣木不知可有听过古曲,阳关三叠的第一句,从来都是不叠的。”
“杜宣木乡野粗人,不通音律,不懂王门主所讲。”
杜宣木只想着刚才那阵内劲流失,想不出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王阳关却已然道:“无妨,只道武学一家,音律且在其次。”
话音一落,他的人已经袭了上来,掌风才飘至,杜宣木只觉得经脉内力流离而走,不由心中大骇,更不敢与他对掌,忙又后退开去,内息却也已然紊乱,步法使得也很是艰难,gān脆横下心来,敛起流离的少量内力,集在右手,划出一道内劲正圆,继而对掌一拍,身子倏地划出几尺开外。
出了掌风范围,体内气息重又恢复,对掌的右臂却瞬间没了知觉,杜宣木脸色一白,隐约感到一股内力沿臂内重又灌入,这才放下心来。
“太极掌,”王阳关愣了愣,啧声道,“这招确实克得了一叠夺人内力的玄机,你若是武当的长老,方才定然破得漂亮之极,也不至于如此láng狈。”
右臂仍旧酸麻不已,但好歹抬得动了,杜宣木舒了口气,听他所说的话,知道自己虽然找对了路子,但确实没有实力赢了,gān脆开口问道:“第二叠是什么?”
王阳关惊讶道:“第一叠你都挡不住,你就要接第二叠?”
杜宣木摇头道:“我若死在第一叠,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洛甘棠噗地笑了出来。
杜宣木偏偏听见这声笑,一张脸立刻青了不少。
洛祎冷着脸看洛甘棠笑完,沉声问道:“门主,你觉得杜宣木可有胜算?”
“那自然是没有的,”洛甘棠道,“王阳关这招我试过,若是同用掌法,拼内力,就算有再多内力都会被他散了去。”
洛祎道:“如此说来,门主此番绝不会救他xing命?”
“花门上下,将近三千人的xing命都在王阳关手里,”洛甘棠抬眼道:“我若救他,岂不是害了花门?”
洛祎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忽然柔和了许多,他道:“门主,这么多年来,你终于算是有些长进了。”
“说那么多话做什么?”洛甘棠浅笑道,“好好看他们打架罢。”
第一叠,杜宣木确实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与其在第一叠耗下去,不如看些新的招式,说不定第二叠自己刚巧能赶上破解之法。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没有那么好。
王阳关运掌而上,掌风不烈,像是垂杨柔柳,可杜宣木不敢大意分毫,紧跟着他的动作迎击,可只一想催动内力,体内经脉竟不受控制,忽然间趋向逆流!
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四肢百骸燃烫过心,竟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杜宣木陡然变色,明白这一掌只要拍上身体,就算命得以保全,也难免经脉逆位,从此之后妄想再习武功。
可当下,除了继续催动内力挡下之外,别无选择。
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内力逆流冲撞流窜,眼看着王阳关瞬间已到了眼前,杜宣木眼前景致已然一片惨绿,非但什么都看不清楚,手也抬不起来,本能地向后退去,但步子亦是全无章法。
就在他想着,自己会先因经脉逆流而昏过去还是先被这掌击昏时,脚下却空了。
明明是一片山谷,地上怎会有空dòng?脑中更是苦寒发瑟,四肢却热的像要炸裂一般,杜宣木以为是自己已经昏了头,想吐却吐不出来,但隐约中发觉,那掌风确实止住了,试着重新动了动内力,没了掌风的gān扰,内力立时畅行无阻,加之之前那阵逆流的异常,此刻更像一股清泉,瞬间贯通奇经八脉,势不可遏。
杜宣木心觉奇怪,却不知缘由,脑中愈发清明起来,刚想抬头看清些什么,身体却被什么人猛然一拉,整个人竟落入进了地面之下!
“杜宣木,不要乱动!”
身体还残留着方才的种种不适,使不出多大的力气,杜宣木只觉得四周漆黑,又是狭窄又是闭塞,gān脆心一横,依着这股力量牵扯,也不管他要被送往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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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之上,阳光已然明媚起来。
王阳关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脚下,眉心拧成了皱结,脸上白青jiāo错不息。
他眼睁睁地看着有个人从自己脚下冒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替杜宣木挡下了一掌,又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一同从地下消失了。
洛甘棠仍旧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和洛祎齐齐望着这边,都是一副万分惊讶的表qíng。
王阳关看在眼里,却冷笑一声,道:“洛甘棠,你搞了什么鬼?”
洛甘棠一怔,皱眉道:“我好好的坐在这里,能搞什么鬼?”
王阳关冷笑道:“你早已找好了帮手来救他,所以刚才一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不是么?”
洛甘棠愠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人是怎么带杜宣木走的?”
王阳关立刻想起了什么,面色跟着一沉。
洛甘棠哂笑道:“这招土遁的逃命办法,难道不是你们凶门的功夫?我好大的能耐,请你们凶门的人来救他!”
王阳关一时说不出话来,冷然扫视身后部众,沉声道:“通通给我进城去,无论如何找到杜宣木的下落!”
洛祎看王阳关面色不善,亦是若有所思道:“门主,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洛甘棠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起身,仔细想了很久,却忽然回头道:“那人是谁?我怎么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咳,以后呢……还是用四字题目吧,前面慢慢改……总觉得说都不会话了= =28
28、27.失而复得 …
重新见到光的时候,杜宣木正躺在一片树林里。
不知之前一段到底是怎么样的路程,只觉得其中又闷又黑,非但呼吸起来窒涩难耐,反而呛了不少土进去,身上头上也淋得都是土尘,身边靠着一棵高树,他挣扎着坐起身来,仍旧分不清东西南北,定神调息片刻,才算找回了些jīng神。
环顾四周,林间阳光斑驳,空气净洁,安宁得看不见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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