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相识_蘑菇三【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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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年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也不上当,只反问道:“洛门主,花门的机关也是能随便瞧的么?”

  洛甘棠摇头道:“我看来真不能再把你当孩子骗了。”

  杜宣木一直默不作声,神qíng虽然平静,但并不是放松的那种平静,见这几人聊得高兴,终于开口道:“你们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么?”

  沈小年愣道:“我除了鸟叫,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洛甘棠也知道他们二人出门必须步步小心,此刻见他神色端正,于是道:“我现在几乎没有内力,沈小掌柜内力也不算深厚,不知鹿公子可听到了什么?”

  鹿梨散道:“只顾着听你们说话,没顾上别的。”

  杜宣木沉吟片刻,像是又仔细听了听,道:“方才那阵有些明显,现下听不到了,应是与我们无关。”

  “也许只是几个过路人而已,谨慎是好的,别成了惊弓之鸟。”洛甘棠笑道。

  杜宣木继续推着他走,沉默着没有答话。

  几个路人,是不是也有些太多了?听那阵脚步声,绝对不下十人,而且去势极快,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竟一点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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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宣木并没有听错。

  这群人一共有十一人,走的是他们弃而未走的大路。

  一行十一人,个个身披玄衣,由其中一人领着,穿过茂密的树林,再奔过翠竹林间那条曲折小路,不多时,便来到了竹林溪边,一座小小的竹院前。

  为首的那人轻轻挥了挥手,其余十人立即散开,将竹栏小院,以及院中那座小筑团团围住。

  那人的样子很年轻,看起来和杜宣木差不多的年纪,脸上的五官冷峻僵硬,表qíng却有一些跋扈,他立在院门前等了一会儿,不见院中动静,于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临安季家小侄季宁,特来拜访表姑,多年不见,表姑别来无恙否?”

  本不知院外已出了状况,只是听得有人开口说话,谢如杏无意中朝窗外望了一眼,一下望见院外许多素不相识的黑衣弟子。她从小被护着长大,从没见过这副架势,当即被骇得不轻,匆忙丢下手里的瓜果,一路朝岳夫人房中跑去。

  岳夫人也已经听到门外的这句话,却不知事出何因,正在茫然之时,只见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来,吓白了小脸不敢出声,只顾指着屋外摇头。

  顺着她的意思挑开一丝fèng隙,岳夫人也望见了院外那群的来路不明的人。不过,她和谢如杏比起来镇定得多了。

  “谢姑娘,你可会武功?”她轻声问道。

  谢如杏咬住嘴唇,拼命摇了摇头。

  岳夫人也不意外,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按坐到chuáng上,微笑着道:“谢姑娘莫怕,呆在这屋里不要乱动,我出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按着手中那只翡翠戒指,在屋中烛台上轻轻一叩,道:“只要不出这间屋子,便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谢如杏整个人都缩到chuáng上,抱着膝盖一动也不敢动了。

  看她听话地坐着不动,岳夫人放心地出了卧房,走到正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拉开屋门。

  huáng昏的日光已经几乎沉入西山,院中的光线比白天要暗了一些,她一眼望见正对面那个有些眼熟的面孔,皱了皱眉,想着刚才的那句话,不禁重复道:

  “临安季家……季宁?”

  季宁的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qíng,见岳夫人从小筑中走出来,于是继续道:“钟姑姑,可还记得小侄么?”

  “季家的人,我记得一些,”岳夫人虽不会武功,但也多少能感觉到即来的危险,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察觉到这些人暂时没有威胁,于是笑道,“想起来了,你是季表哥的大儿子罢,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好像只有……六岁?”

  季宁点头道:“正是。”

  岳夫人皱眉道:“季家的人要探亲,架势却有些不太对头罢。”

  季宁面无表qíng道:“钟姑姑莫怪,侄儿今日前来,是听说姑姑这里收留了两个人。”

  岳夫人一瞬间明白过来,却仍旧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儿子回来了,这应该不算是收留罢?你说的两个人,莫不是一煎堂的沈小掌柜,和谢家的谢如杏姑娘?”

  季宁冷笑一声,道:“姑姑明明知道,我要找的是杜宣木和洛甘棠。”

  “他们两个?”岳夫人故作吃惊地瞪大了眼,道,“这二人行踪不定,最近不是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么?怎么会在我这里?”

  季宁板起脸来,道:“我既然已经差人来此,便已有了把握,看在姑侄的面子上,只要姑姑将那二人jiāo出来,侄儿定然不会为难您的。”

  他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岳夫人也明白他是有了确凿的线索,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到这么个偏僻小屋里来,只好叹了口气,道:

  “他们确实来过,不过知道你们要派人来追杀,所以今日一早便已经走了。”

  季宁又冷笑一声,道:“姑姑莫再骗我,那二人要竟让姑姑这么一个弱女子庇护,传到江湖上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岳夫人怒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若不信,自己进来搜!”

  季宁摇了摇头,道:“姑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方竹小筑看似平常,其实却机关密布,凶险异常,我若带人踏进一步,恐怕就别再想活着出来了。”

  岳夫人倒真的没想打开机关,甚至想让他立刻进来搜查一番,听他说出这话,又是恼火又是失望。

  季宁偏把她此时的神qíng误解为一计不成的失落,继续道:“难道姑姑欠下了他们人qíng,所以现在才要庇护他们么?”

  岳夫人又急又气道:“他们确实不在,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季宁冷笑道:“我只要姑姑将他们叫出来。”

  岳夫人生xing直率,几句话说不通道理,顿时气不能已,想着杜宣木和洛甘棠二人,如果再加上沈小年和鹿梨散,这十人一定不是对手,于是gān脆道:“他们确实离开了,不过却也说了,丑时之后定会回来,你若找他们,就在这里守到丑时罢!”

  季宁沉默一阵,道:“若是丑时那二人还不现身,莫要怪侄儿不客气了。”

  岳夫人一怔,道:“我说的是丑时之后!”

  季宁道:“‘之后’意为无期,我却再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在这里等。”

  岳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到时要如何不客气!”

  房屋前后皆是机关,连杜宣木都闯不过来,区区季宁怎能奈何?

  她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却忽然觉得空气一热,原本气得发红的脸色不禁白了。

  “姑姑的阵法是当年临安钟家一脉单传,侄儿自然是闯不过的,”季宁举起一只手,只见庭院四角,四名玄衣弟子不知何时燃起了四支火把。

  天色逐渐暗了,火光比夕阳更红,也更热。

  “所以,若是过了丑时,侄儿只能放火烧屋了,”他顿了顿,道,“听说这屋子是当年钟盟主与钟姑姑一同建的,可有此事?”

  听到“钟盟主”一词,岳夫人猛然攥紧了拳头,一张俊脸绷得惨白,紧了紧牙关,颤声吼道:

  “如今钟家已亡,你却连这间屋也不放过么?!”

  季宁只是这么望着她,神qíng却全然不为所动。

  岳夫人的双眸映着火光,好像也燃起了一团火,她颤抖着喘了几口气,怒道:

  “你们季家为了敛财,竟不惜bī死自家的女儿!口口声声侄儿表姑,可你知不知道,我娘死前已说不愿她再做季家的人!所以季家与我,也——”

  “姑姑记恨季家?”季宁面无表qíng道,“钟家出了那样的丑事,季家与之撇清关系有何不对?姑姑只说季家,难道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当初钟盟主走投无路,难道没有去蜀中找过姑姑和岳前辈?姑姑那时不也急着要和他撇清关系?怎么此时又来数落季家的不是?”

  岳夫人登时震住,想到当时那位被自己拒之门外的兄长,只觉得胸口一阵酸楚,更是压着一股悔意,让她呆呆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终于凄声道:

  “我与你们……始终是不同的。”

  季宁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岳夫人不再多言,幽幽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怆然道:

  “你们若想烧,到时便把它烧了吧……”

  ——钟盟主,钟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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