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防备不及,当场毙命,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可那剑法的路数却已然变了,不及方才那般美轮美奂,却变的更快更狠,转眼间十三人竟已零落无几,林中尸体横陈,只剩两道银光来去。
那银钩人被耗去了不少jīng力,现下也无法占得上风,可杜宣木本就经了一场苦战,虽然此刻解决了围困,也重又变得吃力起来。
脑中变得不甚清明,只觉得眼前月光逐渐黯淡,等到右胸一凉,似是被那柄钩剜了下去,他虽已感觉不到疼痛,也立刻知道不妙,头脑一蒙,下意识一阵发狠,也不管身上露出破绽,掌中厉光出手,直袭对手要害。
——以血还血,他虽已决心不去再用,此时却是下意识,更是百试不慡。
那人万万没有想到此招,一时躲避不及,只来得及稍微偏头,冰凉的剑尖紧挨着脖颈抹过,一股热血顿时从脖颈涌出,他不知有没有割破主脉,但已经不敢再打,当即掩住伤口连连后退,继而转身遁走。
他只是个杀手,就算刺杀不成,也不愿丢了xing命。
杜宣木无力去追,反而松了口气,反手以剑支地,勉qiáng站稳了身子,这才发现汗水早已涔涔而下,浸透衣衫。
他闭上眼睛,想刚喘几口气再返回林中,可这么一想,又怔住了。
——林中,有些太安静了罢。
之前他只顾打斗,并未留意林中动静,此刻终于解除了危机,林中却更是一片寂寥,他仔细去听,连一丝打斗的声音都没有。
方才那些前去追杀的黑衣人,怎么可能这么快便会全军覆没?!
整个人好像被丢入了冰窖,从里到外都一片冰凉,杜宣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手猛拔出剑来,风一般冲进了林子。
****
追到那片空地,不见一个人影。
看不清楚景物,只是每走几步便会踩到人的身体,杜宣木低头去看,黑衣人居多,偶尔是一名凶门的弟子。
——看不到他,便是有希望。
体力消耗太过,加上不停失血,杜宣木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然瞥见一抹湖蓝色的光划过眼底,杜宣木不由分说奔上前去,却只是一枚小箭,cha在合抱粗的树gān上。
努力定了定神,杜宣木咬紧了牙,一步挨着一步,朝着与那棵树相反的方向寻去。
身上有许多地方还在流血,他不知伤在哪里,更不敢轻易去摸,怕那伤口太可怕,一摸出来便再也走不动了。
月光是银白色,树林是墨黑色,幽蓝色的刀刃,萤绿色的暗影,在漆黑的树林中间隔可见,像是一条道路引他前去,可偌大的树林,除了风声之外,仍是别无他响。
真是比死还要煎熬,还要可怕。
小杜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每走一步就会更恐惧一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路走下去,最后看到的会是什么。
每一步都会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疲惫。
他想听到些什么,哪怕有敌人也好,只要敌人不走,就说明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说明他一定还活着——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树,月光,除了死人,除了毒箭之外,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容易想滴两滴狗血,中间又被截断……以下是可以无视的YY:
写着写着发现……小杜是神T!一口气拉十四个怪,仇恨妥妥的!
洛甘棠的话,直立状态可T可DPS,轮椅状态是高输出DPS,不过易OT……【你够————
另外珂姑娘我又回不了评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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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5.沈氏奇心 …
等杜宣木看到那只木椅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要昏过去。
“洛甘棠——”
不远。
那只木椅斜被人砍断了一只轮子,半是散架地歪在地上,椅上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不过,既然这把椅子在这里,他一定不会远。
树荫寂寂,杜宣木在原地转了许久,几乎要将咬牙碎。
——洛甘棠,求你快出来。
“洛——”
就在喊出第二声的时候,身旁的糙丛忽然一动,他冷不防被人扯住了手,身子跟着倒了进去。
冰凉的手指按上双唇,那人小声道:“莫要出声。”
——啊。
歪倒在地竟没有力气站起,杜宣木愣愣地抬起头,对上身后那人的眼睛。
月亮就在头顶,视线忽然晃得厉害,一路上压在心头的恐惧和痛苦,在对视的瞬间轰然倒塌,那些月光似乎淌进了眼睛里,又满得溢出来,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洛甘棠……”
“莫要哭,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有没有碰到那些人?”
洛甘棠轻声开口,声音努力掩饰了不止一丝的虚弱,杜宣木却已经听不出来,他耳中嗡嗡作响,反手捉住对方的衣襟,浑身的疼痛一瞬间从胸腔爆炸开来,疼得他蜷起了身子,再说不一句话。
洛甘棠这时才发觉他身体有恙,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哑声道:“小杜!怎么会伤成这样?”
一处剜伤几乎当胸刺穿,加上一路疾走,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涌出,洛甘棠屈身紧抱住他,颤声喊道:“别怕,我带你回去!”
对方的怀抱也算不得温暖,却比自己一人要好得多了,再也看不清他的样子,眼泪流得像胸口的血,想止都止不住。
还在疼,疼得几乎失去理智,朦胧中被人背了起来,杜宣木把头挨在他的肩上,努力捡回破碎的心神,弱声道:“你的腿……”
洛甘棠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轻声道:“……走得回去,别担心。”
杜宣木已经忘记了常理,只会理所当然地相信——他说走得回去,那就不会错的。
好像下一秒就要睡去,杜宣木拼命撑起眼皮,道,“你不要笑我,我到这时候……竟然真的会怕……怕我会死……”
“不会的,小杜,不会的。”
平日能言善辩,洛甘棠此时只生硬地重复了几遍,却让杜宣木多了一分安心,剩下的力气全握着他的手,明明是两只冰凉的手,碰上了,却好像都变得滚烫。
他昏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更分不出身处何方,只感觉洛甘棠走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有些吃力。
“小杜?”听杜宣木没了动静,洛甘棠轻声道,“听话,到沈家之前还不能睡。”
“……好。”
“你不会死的。”
“嗯。”
“金陵全素宴,到时还是我请。”
“……”
“小杜?”
“……嗯。”
“……不说话无妨……我来说,你来应……很快就能到了……”
很快不知是多快。
洛甘棠依旧走得不稳,杜宣木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以为是自己神智涣散。
不知何时才能出了这片林子,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城中,一路听着他的声音,那么久,好像把分别了六年的话全都补了回来。
——洛甘棠,不管你以后要多少个夏天,又或者chūn天,秋天,冬天,小杜都会补给你。
杜宣木沉沉地想着。
****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费力地擦着溅在柜台上的血,沈小年心有余悸地道。
沈掌柜倚在一旁,没好气地道:“我只希望一煎堂以后还能有生意,我们现在只是普通人家,明日是不是要去报官?”
沈家比那二人要幸运得多,敌人完全低估了他们的本事,夜袭的人此时已是死的死昏的昏,通通被丢到了门外的大街上,沈小年轻功了得,到最后竟是毫发无伤,其余三人也只是受了些轻伤,鹿梨散被师母支使着包扎伤口,到最后轮到沈掌柜,上好了药刚刚用布缠妥,忽然见师父望着门外,一脸愕然道:“杜宣木!”
循声望去,门前已经多了个摇摇yù坠的影子,沈家夫妇见状,几步赶上前去,从洛甘棠背上扶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杜宣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立刻便昏了过去。
洛甘棠倚在门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沈掌柜无暇多问,背起人送去后院,夫人正yù跟上,忽听身后又是一声惊呼,这次是自家儿子的声音:
“洛大哥?!”
这边的人还没有离开,那边的人亦是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
沈夫人不禁一怔,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立刻道:“散儿,杜宣木由你来救。”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放手jiāo给徒弟,可见事qíng严重,鹿梨散点了点头,转身追着师父而去,沈夫人则赶到洛甘棠身前,就地跪坐下来,一手按在腕间,另一手按在他胸口,掌间发力,一股真气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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