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纸符脱落的那一瞬间,一只大手从天而降,九嶷“啪”的一声,又给他补了一张。
皓月前功尽弃,要气疯了。
到了翌日清晨,四脚蛇早早的睁开双眼,等着九嶷炖了小白狗。然而九嶷把无jīng打采的小白狗托在手中,上上下下的抛了接接了抛,颠得小白狗头晕目眩;等到小白狗的四肢全都彻底瘫软了,他又将小白狗仰面朝天的摆在大腿上,捏了对方的小jījī往上拎。四脚蛇看得眼中冒火,大头朝下的在九嶷脚边倒了立,又将一条细长尾巴摇摆不已:“拎我拎我,九嶷快炖了他!”
九嶷刚要回答,可在张嘴之前他扫了小白狗一眼,忽然感觉不大对劲。低下头仔细一瞧,他随即拍着大腿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阿四,看,他哭了!”
四脚蛇“啪嗒”一声拍在了地面上,不以为然的说道:“一只臭狗崽子,哭就哭呗!”
说完这话,他翻着眼睛向上看,只见九嶷把小白狗向上托到面前,张开大嘴对着狗头哈了一大口气。小白狗的后腿微弱的蹬了蹬,又“唧”的呻吟了一声。
九嶷毫无同qíng心,只是感觉有趣得很。可是未等他继续自娱自乐,白大帅却是来了。
白大帅依然保持着权监的形象与风度,笑呵呵的要和九嶷共进午餐。九嶷如今吃着他的喝着他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而白大帅也没有深究他与皓月之间的旧仇,只用手摸了摸九嶷怀里的小白狗,口中笑道:“佛爷的法力,的确是我白某人生平所未见过的,了不起了不起。”
九嶷穿着曳地的华丽僧袍,对着白大帅微微一笑。他相貌yīn鸷,随便一笑也像是坏笑,加之身躯高大健壮,坏笑之时格外的具有压迫力。白大帅见识了他的笑容之后,摸着下巴沉默片刻,然后抬头溜了他一眼,随即仿佛不好意思了似的,低着头又是一笑。
这个时候,房门大开,仆人络绎进门,接二连三的运酒送菜。白大帅和九嶷不分宾主的落了座,白大帅毫无权贵的架子,亲自起身给九嶷倒了一杯酒:“佛爷尝尝这个,这是我这里自酿的烧酒,虽然粗陋,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放在前几天,食yù低落的九嶷大概是不会喝的,然而如今他喜气洋洋,胃口随之大开,端起酒杯便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咂了咂嘴,他深深的一点头:“好酒!”
白大帅当即起身又给他斟满了一杯:“既然佛爷认为好,那就多喝几杯。横竖今天清闲,醉了就睡。”
九嶷对着白大帅一端酒杯:“那贫僧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他又gān了杯。然后抄起筷子吃了一口菜,他就感觉肠胃之中暖融融的,十分舒适惬意。四脚蛇蜷缩在绣花大口袋里,因为要伪装蛇神,所以沉默着没敢贸然说话。
九嶷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便是醺醺然。最后目光迷离的抬头望向白大帅,他硬着舌头说道:“不、不能喝了,我、我醉了……”
说话之时,他的视野一片模糊。模糊之中活动着个白大帅。定定的望着前方,他看见白大帅依稀对自己笑了一下,随即起身,转向门口拍了拍手。
房门应声大开,寒风与人影一起涌入。与此同时,九嶷一头栽到地上,则是已经人事不省。
白大帅快步走到九嶷身边,一把抄起了挂在椅背上的绣花大口袋。单手将口袋攥紧了,他由着四脚蛇在里面张牙舞爪吱哇乱叫。
然后蹲下来仔细对着九嶷审视了片刻,末了他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手背贴上了九嶷滚烫的面颊。手背顺着面颊一路向下滑过胸膛,白大帅轻轻的低声自语道:“这么大的块头,想必是足够他老人家饱餐一顿了。”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对着门口卫兵一招手。而卫兵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九嶷抬起便走。
白大帅弯下腰,又从地上捡起了小白狗。一手拎起大口袋,一手拎起小白狗,他左右看了看,随即说道:“这两个虽然小了点儿,但是聊胜于无,也一并送过去吧!”
第二十四章
九嶷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
神qíng迷茫的向上方呆望了片刻,他渐渐的回过了神,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dòng窟之中,并且是黑暗的dòng窟,四壁怪石嶙峋,半壁上也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不知那灯里烧的都是什么油,总之灯光闪烁不定,类似磷火。
望着稀疏星辰一般的点点灯光,九嶷试着动了一下。身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总之整面后背都是痛不可耐,手和脚倒还是灵活听话的,可见四肢的筋骨并没有受伤。
他不知四周的虚实,故而不敢出声,单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手扶着地面环顾了四周。四面八方全是黑dòngdòng的,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眉目,于是忍痛喘了几口气,他低低的发出了呼唤:“阿四,在吗?”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立刻有了回应,是一声又委屈又欣喜的哽咽。随即角落处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一道一尺多长的黑影子在倏忽间掠过地面,一头撞进了九嶷的怀中。两条短短的前爪极力搂抱住了九嶷的虎背熊腰,四脚蛇把他那冰凉的长嘴巴一直拱进了九嶷的僧袍里:“九嶷!吓死我了!”
九嶷抬手挠挠秃脑袋,虽然对于眼下这一切都是摸不清头脑,但是因为实在是过分的见多识广,所以没有办法像四脚蛇那样大惊小怪魂飞魄散:“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忽然到了这里?就咱们两个吗?我那狗崽子呢?”
四脚蛇仰起脑袋,大嘴巴挑起了九嶷的僧袍前襟:“你管他呢!兴许是让白大帅炖成砂锅下酒了。九嶷——”
话说到这里,四脚蛇忽然张着大嘴巴愣住了。后半截话噎在喉咙里,仿佛十分难以置信一般,他飞快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问道:“九嶷,你偷着练了什么法术?怎么变得这么大?”
九嶷垂眼望着四脚蛇,没听明白这话:“变大?什么变大了?我长个子了?”
四脚蛇很羞涩的张了张嘴,又望着九嶷摇了摇头,紧接着一头扎回了他的怀里,细着嗓子叫道:“哎呀九嶷,你真是又伟岸又讨厌!我说的是那个嘛,原来只有棒槌大,现在比我都长了,这还是它软绵绵的时候呢!”
九嶷听到这里,当即扯着四脚蛇的一只前爪向上一拎,然后低头一掀搭在腿上的丝绸僧袍。因他素来是不穿裤子也不穿鞋,所以一掀之下看得清楚,他那双腿之间赫然正趴着一只小白狗。小白狗柔弱无骨的俯卧在地,后腿分开,屁股和尾巴顶着九嶷的蛋,脑袋则是窝在了九嶷的大腿旁。狗头上方还贴着一张纸符,纸符险伶伶的要掉未掉,末端垂到狗鼻子前,随着小白狗的呼吸一起一伏。
伸手捏住小白狗的后脖颈,九嶷把他高高的拎到了自己面前,小白狗气若游丝的闭了眼睛,像是要死一般。九嶷上下晃了晃他,只见他脑袋和爪子只会随着自己的力道乱颤,便把他随手往身边地上一放,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一边揉着周身痛处,一边仰起头向上望去。
如豆灯光一盏一盏的分开搁置了,一级一级依次向上,一直延伸到了极高之处。到底会有多高,九嶷一时间也估算不出。
“难道我是被人扔下来的?”他双手叉腰,将个脖子转了一周,转出一串嘎巴嘎巴的响声,好似一脖子的关节全错了位。然后回头转向后方,他在黯淡光线中看到了四脚蛇:“阿四,我记得我好像是和白大帅喝了一次酒,喝醉之后的事qíng,你知道吗?”
四脚蛇爬到了小白狗身边,正张大了嘴巴试探着要去咬狗脖子,忽然听了九嶷的问话,他立刻抬头大声答道:“是白大帅!他把你灌醉之后,把我从袋子里掏出来也扔进了酒缸。我只喝了一口酒,就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抢着嚷了一句:“在你醉倒之后,那个姓白的好像说了一句‘块头很大,够他饱餐一顿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要把你吃掉!”
九嶷背对四脚蛇,转向前方沉默了良久。最后他一挥袍袖做了个向后转,同时低声说道:“或许要饱餐的家伙,不是白大帅,而是另有其人!”
四脚蛇再次张大了嘴巴,正要试着悄悄咬断小白狗的咽喉,万没想到九嶷说转就转,吓得他立时一抬头,一张长嘴结结实实的蹭过了狗鼻梁。转向九嶷察言观色了片刻,他细着嗓子又开了口:“九嶷,你饿不饿呀?撕条狗腿垫垫肚子吧?”
九嶷恢复了双手叉腰的姿势,同时翘起右脚的大脚趾头,避开了地面突起的石尖。翻着眼睛思索了片刻,他沉声开了口:“明白了,老子这回是掉进妖jīngdòng里了!原来那白大帅恭敬我是假的,真有分量的家伙,是在这座石dòng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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