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骇然地看着这诡异的挂饰,再抬头堪堪陆离,他面无表qíng,将那挂坠在她脖子上一按,淡道:“有眼睛了。”
百里歌林只觉他一按之下那沉甸甸的挂坠竟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又是惊又是迷惘,急忙摸索着链子想取下,谁知那链子细却又没有绳结,紧紧贴合在脖子上,她摸了半天不由更加惊惧急躁起来,一面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一面开始用力拽。
可无论怎么用力,那链子居然纹丝不动,她手指都拽疼了,脖子更被磨得剧痛无比,她骤然起身翻出剪刀,对着那链子使劲剪,却哪里剪得动!百里歌林面上泛起怒意,回头森然道:“你做了什么?!”
陆离依旧面无表qíng,眼神却有些冷厉,他慢慢走过去,将她领口一提,低头看着她白皙脖子上的九头鸟挂坠,良久,他说道:“我厌烦了,百里歌林,你那些yù擒故纵的把戏。你想要的,我索xing成全你。”
他用手指弹了弹那块挂坠,笑得yīn沉:“我以九凤族名义起誓,今生绝不背弃你,生死相伴,福祸共享,一心一体,永不分离。”
这些甜蜜的山盟海誓此刻落在她二中却叫她毛骨悚然,百里歌林奋力推开他,脸色惨白:“你疯了?!取下来!”
陆离钳住她的双腕,低头凝视她:“挂上了就永远不能被取下。你不是希望这样么?嗯,我喜欢你,你可以随意将我呼来唤去,你不过是个懦弱的人,心底想要的不敢争取,只懂得践踏旁人。想要我来抚慰你?来,我以后都是你的人。”
他低头去吻她,百里歌林惊得连连躲避,下巴却被他用力掐住,他丝毫没有温柔之意的吻落在她唇上。她惊恐jiāo加,下意识运转灵气想要将他迫开,可灵气只运转了一周,那挂坠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无形的阻力,将她的灵气牢牢锁死在身体里,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她终于感到恐惧,失去灵气的修行者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他的钳制她全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陆离将她一把抱起,她的双手终于得以解脱,扬手毫不犹豫便恨恨瞅了他一耳光,厉声道:“你才是懦夫!说不过是同门的人是谁?!”
陆离目光yīn沉地看着她,淡道:“我什么也不信,不过没关系,想要我怎么抚慰你?你这样送上门的ròu,我早就该吃了。”
送上门的ròu?百里歌林只觉整个身体从里到外一寸寸忽然僵住了,她低头怔怔地看着他,这个人,居然能说喜欢她?喜欢她,所以若即若离?喜欢她,所以这样折rǔ她?这是什么喜欢?她完全不能理解。
感觉他在解自己的衣带,百里歌林动也不动,他解衣的动作慢下来,最后停住,将她一把推开,她还是不懂,只眼怔怔地看着他。
陆离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了出去。百里歌林僵硬地站了很久,久到她终于发觉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的,她再度摸向脖子上的挂坠,发了狠劲去拉扯挣扎,直到把自己拉得鲜血淋漓,它还是纹丝不动。
鲜血将衣领染红,她想尖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像是寻求一个救赎,她奔向桌子,提笔给姐姐他们写信求救,可无论她怎样运转灵气控制影墨,它们都一点也不听使唤。
噩梦一样的夜晚,她像是被遗弃在了无人之岛上,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光。最后她只有颓然瘫在地上,这若是一场蜃的一场幻梦该多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燎原 一
喜欢叶烨的那段时光,几乎大部分都是灰暗的,百里歌林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想要取代姐姐?想要他从未喜欢过姐姐,而是一开始就和自己在一起?
在蜃的幻想中醒来,她才终于明白,心底最希望的,居然是从没喜欢过叶烨。
倘若从未喜欢过他,她的人生一定不是这样的,不会脆弱地寻求别人那一丁点好感的抚慰,也不会对喜欢一个人赶到那么害怕,害怕再度收到上海。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也曾渴望陆离的救赎,她配上了一颗心,换来的却是不信任与嘲讽,她的人生总是在这些叫人绝望的感qíng中翻来覆去,最渴望两qíng相悦,却永远也得不到它。
“歌林?”百里唱月叫了她好几声,她说道叶烨被人追杀就再也没动静了,只有面上的表qíng千变万化,让人心惊。
百里歌林朝她微微一笑,神色却慢慢平静下来,她柔声道:“姐,别让我接续说了好么?你想见我崩溃大哭?你觉得这样我就算发泄出来了?你还是让我安安静静的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百里唱月终于动容,她一把抱住她,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百里歌林淡道:“其实这一年不是我不想写信,而是我不能,快到八月,陆离跟长老们出去试炼,离得远了我才能偷偷跑出来。总之就是这样,还能见到你们太好了,咱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
百里唱月点头,大颗的眼泪落在了她头发上。
歌林环着她的脖子,因回忆而躁动的心静静沉淀下来,只要这世上还有姐姐在,有叶烨在,她的家人们都在,不管受什么样的伤,她都可以被治愈。
“咱俩好久没一起睡了。”她哼哼一笑:“我可不像把你放回叶烨那边,他这些年天天霸占你,姐,今天跟我睡吧?”
百里唱月在她脑门上谈了一下,跟着将chuáng铺被褥张开铺好,像小时候一样,姐妹两互相拆珠花发髻,互相梳头,钻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
“姐,叶烨会不会欺负你?”
“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百里歌林嗤地一笑,却听唱月低声道:“歌林,不管是怎么样的喜欢,喜欢一个人不是羞耻的事,反而应当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还能喜欢,就说明你的心还活着,比那些心思的人要qiáng多了。”
百里歌林笑着搂住她:“我的心当然或者,我不是一直都在喜欢我的好姐姐么?”
百里唱月刮了下她的鼻子:“油嘴滑舌,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收拾东西,还得盘问小棒槌。”
盘问黎非?百里歌林暗暗摇头,这丫头不想说的事,打死也盘问步出来,软硬都没用,她猜不想做这个无用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寂静了许久的窗外又开始狂风呼啸,冰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发出各种脆响。桌上烛火幽幽跳跃,黎非就这火光在铜镜前将珠花cha入发髻中,她已经细细梳洗整理过,从头到脚够gān净清慡,纤尘不染。
铜镜里映出自己的脸,眉若远山,瞳凝秋水,她视同从这张脸上找出师父的痕迹,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找不到一丝师父的模样了,曾经她明明与他生得那么相似。
这是一具怎样的身体,隐藏本源灵气,隐藏资质,隐藏真正的容貌,让她在中土顺利活到了十七岁。
椅子上放着包袱,黎非慢慢走过去,将包袱皮拆开。这些年她不管去哪里,包袱里总会装着老三样:师父买给她唯一的一条粉色罗裙,玉色襁褓,他留给自己的信和画。
她先将血迹无法洗净的襁褓放在手中看了片刻,然后又抽出那条罗裙,这裙子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再也穿不下了,每年都会拿出来仔细洗gān净,抚平皱褶,再好好收起来。
她舍不得丢。
最后,她缓缓将那封早已泛huáng的信打开,熟悉的笔迹再度浮现在眼前,比簿子上的字要圆润了很多,师父和她在一起的这十年,也是快活的吧?凌厉的味道都被收敛成了和蔼。
黎非把这些东西又重新收回保护,小心地将包袱系好背在背上,回头看了一眼,雷修远正躺在chuáng上睡得一动不动。她靠过去,将一封信放在他怀中,低头凝视片刻,他有露出那种无辜又天真的神qíng,只有熟睡时才有的。
“……我先走了。”她低声地,像是对自己说一样,“你大概很快能追上,不过,让我一个人先静静。”
她只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想一些事qíng。
黎非转身走向门边,心念移动,身体上散发出的异香忽然之间便消失无踪,几乎脱壳却未能成功后,她的修为又jīng进了不杀,甚至可以控制这天生的异香了,若让它变得浓郁,几个吐息内便能叫身边的人陷入沉睡,若将它锁在体内,就算凑到她身上,也闻不见一丝香气。
她一抬手,数道土主护身利落gān脆地贴合在身体上,离火术将周身三尺的冰雹bào雨都烧了个gāngān净净,庭院的yīn影中,百里歌林豢养的蜈蚣jīng在无声地向她发出畏惧的哀鸣,虽然至今感觉不到妖气,可无论多么细小的妖物,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兕之角托着她高高飞起,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夜空中,四面八方有无数道灵气,想必是山派赶来的那些仙家,兕之角饥渴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它想要吸取灵气,仙人们的那些磅礴又霸道的灵气,láng只要尝过一次血腥味便再也忘不掉,兕之角吸取过一次仙人的灵气后,也再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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