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说……」
「好了,有什么事等会到上书房来。今天早朝到此为止,退朝!」
言净一愣,心下顿时了然。皇上这是不愿再众人面前讨论把皇太贵妃从静安寺接回的事。也是,毕竟是先皇的遗命,就算皇上想要让自己的母妃回宫,也要仔细想好对策才行。
言净的目光在众臣身上绕了一圈,希望能有一个胆子大的和他一起去面对这位光只是一张脸就能让人胆寒的皇帝。
一些和他约定好在早朝中帮他说话的大臣在看到他的目光后,纷纷低下头。在早朝上大家一起说就算了,但若是下朝后单独面对那位……
如果是那位心中本就想做的事也就罢了,他们这个也算是为君分忧。如果那位不想违背先皇遗旨,他们这么做岂不是自找霉头?
言净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那位人上人的外公。就算有些什么不当,那位恐怕也不会做得太难看。但他们呢?他们可和这位煞气满身的天子没有一点沾亲带故。
虽说平武帝继位以来没杀多少人,对他们这些老臣也算礼遇,可不知怎的他们就是怕啊!
都是因为那张脸,还有那个身材!
你说你这张脸长得就够有魄力的了,为什么还要有一副比常人都要高出一头的高大身材?
也难怪那些来进贡的蛮子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先别说上面那位是否曾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就只是比这些北方蛮子还要有威迫感的高大身躯就注定让他们只能仰望。
外在就已经让他们软了脚,而那位的内在呢……
众大臣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言净暗叹一声,与众臣一起三呼万岁的俯首恭送金銮宝座上的那位起身离去。
平武帝转头上下打量在他身侧落后一步的首领太监张平。
步伐稳定,表情正常,就连走路姿势也与平时无异。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平武帝坦然了、安心了。就是嘛,我就说我们家张平结实嘛,昨晚那点小游戏怎么会伤到他?人家可是自喻打遍京城无敌手的高手中的高手。
「张平,你说等会儿言净会用什么理由说服朕?」
张平吸吸鼻子,他怎么感觉鼻子里好像有水要流下来?而且上颚靠近咽喉那儿也冒火似的疼。
「孝道。」张平答。
「孝道?」平武帝倒真给逗笑了。
「说起孝道,你什么时候让朕对你父母尽尽孝道?」
听这句话的张平没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念叨。
但跟在前后左右负责侍候和保护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这两位从平武帝登基那天起就彻底履行上朝是君臣、下朝是夫妻的相处模式,只要没有外人在场,这两位的言行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肆无忌惮!而他们这些专门负责侍候和保护皇帝的人,属于皇帝的家臣和家奴之列,平时被张公公教导得好,知道守秘密的好处和不守秘密的下场是什么。
但您们也不能这样啊!我们是忠心,问题是人总有喝醉酒和说梦话的时候吧?
「他们今年会来看我,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了。」张平无奈地说,说完又赶紧叮嘱了一句:「你别乱说吓着他们。」
「张平,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嗯?」张平吸吸鼻涕,听着自己发出的浓浓鼻音怀疑道:「难道我染上风寒了?」
「风寒?你?」平武帝的声音中也充满怀疑,「你早上起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说着说着,张平就感觉两道水鼻涕顺着鼻孔往下流。张大公公赶紧举起袖子擦了擦。边擦还边嘀咕:「看来是真生病了。」
平武帝突然顿住脚步,一张脸要有多yīn森就有多yīn森地看向他的张公公。
「你生病了?」
「好像是。呵,我这都多少年没生病了,都忘了染上风寒是什么感觉。呵呵。」张平说着又举起袖子擦鼻水。
「你、生、病、了。」
「是啊是啊,你不用说那么多遍我也知道。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一点小病你就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张平的话头突然停住了,他怎么忘了!?
皇上身边怎么可以有生病的人在?
不管是谁生病,哪怕是皇后,也得离皇帝远远地,避免传染给他。更何况是侍候他的人?
现在他生病了,而他是专门侍候皇帝的首领太监。换句话说,他得马上和皇帝隔得远远的才是,不到病好,绝对不能近前!
他要和皇帝隔开来?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将吃饭不在一起,睡觉不在一起,就连走路也不能在一起?
「我生病了。」现在,张平总算知道这句话的重要含义。
「张平,不要让朕看到你一边说这句话一边傻笑的蠢样!」平武帝说完就去抓他家张大公公的手。
张大公公什么人啊,就算人家生病了,那也是绝世高手,所以人家一闪,就奔出了老远。
「皇上,奴婢病了,不能近前侍候,奴婢这就去御药房找侍值的太医看病。奴婢会让柳顺来侍候皇上,皇上还请保重龙体。」
「张平——!」
迟了,张大太监已经向太医院飞奔而去。
周围一片寂静。
除了职责在身的侍卫外,所有侍候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就怕一个不小心惹上雷霆之怒。
「摆驾御药房!」平武帝在冷静了约莫是个眨眼功夫后,冷冷地吐出五个字。
此时言净言大将军正往上书房赶。
到的时候,门口侍候的小太监告诉言大将军皇上还没到,言净只好站在门口等。
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第二章
到大亚皇朝150年为止,太医院一直都设在皇宫内。大亚151年时,当时的盛凛帝采纳当时太医之首齐凛王的建议,把太医院改建到宫外。从此太医院开始正式统管一国医药政务,包括明确诊费、衡量药价、修撰医术、购买药草、研发药物、培养医士、选拔及派遣医官等。
原本只待值于皇家和贵族们的太医也形成了正式的体系。除京城外,凡是三千人以上的城镇必须至少设医官一名。太医们也开始根据所长不同,分科轮值。
到得如今,大亚建国已经有270年,御药房就成了给轮值或驻守在皇宫中的太医们待的地方。除了御药房以外,如果皇帝的妃子或龙子龙女比较多,太医们也会在各宫外的班房轮值等候宣召。
等到平武帝这里,先皇的嫔妃要么给他送进尼姑庵、要么就给送回原籍本家赡养,他自己本身就只有一个嫔妃,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位,也无子女,又自持身体好,进宫侍值的太医就都待在了御药房。
御药房说是房,其实是个占地相当广阔的大院子。一进上百间的房连成一片,每个房间门外都有一个木牌,说明这房里放的是哪些药物或哪科的哪位医官轮值。
御药房也有常驻的太医在,王哲琴王太医就是其中一位。
这位王太医现年四十有二,别看他年青,在皇宫中却已经待了近三十年之久,硬是从小小的助手一步步爬到如今独当一面的位置。
他叔叔原本也是宫中太医,这才把他引荐进来。可惜他叔叔命不好,因为先帝某位爱妃去世,为此杀了三个为那妃子诊病的太医,他叔叔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这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叔叔的死让他牢记住了一件事情:给皇帝的爱妃娈宠一类的人看病,不求治好但求治不死就行。千万别像他叔叔一样,为了治好那位妃子绞尽脑汁,最后兵行险招,反而背了过错丢掉一条性命。
「咚咚,打扰您了,王……太医是么?我好像病了,您给看看行不?」敲门的人确认了一下门外挂的铭牌,探头进来问道。
正在阅读医术的王哲琴抬起头,听声音像是宫里的侍卫,但侍卫不会到御药房来看病,来这里的只有皇室中人和太监宫女们。
一抬头才发现来的是名太监,奇怪他的嗓音竟无平常太监的尖细感,却带着点柔软的沙哑,如今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王太医毕竟行医多年,光是听就听出了这人不但患有风寒,以前喉咙或声带可能还受过什么伤害。
「这位公公请进,请问您怎么称……啊,看我这眼睛!张公公?」王哲琴庆幸自己很快就注意到这名太监服饰与其他太监的不同。
张平,张大总管。现在只要是这皇宫里的人,就没人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人不知道他是当圣身边第一大红人。
对于这位红人跑来让他看病,王太医心境还是很平静的。他虽然和这位首领太监接触不多,但风闻这位性子还算忠厚,对下属也并无苛刻之事,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甚至还有人传闻这位张公公……有那么点楞不拉叽的。
「张平见过王太医。」张平拱手行礼。
王哲琴连忙起身,连声道:「不敢不敢。张公公这边坐,听声音您应该是染上风寒了。」
把张平请到平时看病把脉的桌子前,王太医回头把在后头正在整理草药的小徒弟喊了进来:「小云,出来一边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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