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登时明白过来,恨不能一脚揣在他面儿上,无奈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只能歪在炕上,青一张脸骂,“你去闻闻,你若觉得香便咬上两口…”
chūn宝得了令,欢喜的凑上前去,刚一猫腰,便给一股子恶臭顶了回去。
chūn宝熏熏然,“咋这么臭?”
淮淮疼的吸气,“蠢驴!都烫烂了,难不成还香气四溢?”
chūn宝面露失望,“唉……好容易托小桂子给我蒸了一屉馒头…”
淮淮懒得同他话闲,“你快去将那糕饼拿过来,待会太医来了,我好相赠于他。”
chūn宝将装了馒头的一层拿开,从盒底下掏出一碟子点心来,“我晌午去御膳房的时候便一道儿那来了。”
淮淮大喜,盯着那点心端祥半晌。
青花釉面儿的食碟儿上,摆了几块小天苏,层层叠叠,样式也很是赏心悦目。
chūn宝得意道:“这东西可是宫里头的宁嫔娘娘最喜欢的,以鹿ròu剁成碎粒,在裹上面粉炸一下,吃起来满口留香,很是美味…”
淮淮点点头,“不错,就这个罢。”
语毕,便将那碟点心小心翼翼的收在炕桌的一个描银镂花的盒子里头。
chūn宝道:“ 宫里头这么些个人,万一来得不是那俊太医可怎么办?”
淮淮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嘱咐游公公,说叫最俊的太医来瞧病。”
chūn宝道:“那便好,虽说现在无需弄虚作假就可寻太医瞧病,可到时候依旧不要忘了点心,你想想这太医一天给宫里头的人瞧好几次病,哪有时间饮茶小憩,待你将这茶点端出来,真是一桩锦上添花的好事啊。”
淮淮脸上挂着笑,等不及似得,“你快回屋吧,待会太医来了,见着你在这里,太煞风景。”
chūn宝将馒头逐个儿捡回食盒里,讷讷道一句,“我也想顺道瞧瞧眼疾呢…”
淮淮挥挥手,“改日再说,这大晚上的,太医也看不清。”
chūn宝盖上食盒,将其挎在胳膊上,转身出门。
可刚出了门,便听得身后音色焦急,
“chūn宝!”
chūn宝赶忙回头,“啊?”
“你看看我这发型如何?可还算整齐?”
chūn宝端详片刻,“兴许是躺了太久,看上有些凌乱,不过整体不碍事。”
淮淮朝掌心淬两口涂抹,揉开了顺着头发朝后缕,“这样如何?”
chūn宝慢悠悠点头,“油光锃亮,忒板正。”
淮淮又扯扯衣襟,“我这衣裳如何?”
chūn宝道:“整洁素净,看着不赖。”
淮淮满意躺下,僵着脖子,生怕弄乱了头发,“行,你去睡罢。”
chūn宝出了屋,反手关门。
淮淮疼的半宿睡不着觉。
直到天色大亮,别说太医,便是连个鬼影都没来过。
晨曦如金,点点浮金。
游公公一早近了淮淮屋儿,瞧见那炕头上的人坐着,头发一丝不乱,脸却黑成了锅底。
“今儿怎么起这么早,”游公公将手里的糙药搁在炕桌儿上,“莫非是疼的睡不着。”
淮淮眼底青黑,极度倦怠,“太医还来么?”
游公公一愣,旋即垂了眼,将那包药的粗纸拆开,“上哪里请太医,便是请了,也不见得有人过来。”
淮淮嘴唇渗血,都是昨晚上疼的实在难耐咬唇硬撑过来。
游公公从当中拣出几味药,将其余的重新包回去,“咱家看了,你这脚烫的不重,只是出脓泡,若是料理好了,兴许能保住。”
淮淮口舌gān涩,“太医为何不来?”
游公公垂头不语,将那些糙药敷在淮淮脚上,又以白布条缠了几卷,便退了出去。
接连几日,因双脚化脓严重,淮淮发了高热,半睡半醒的,到了也是没见什么太医过来。
可惜了啊一碟子上好的点心,放了小半月后,终是挺不住,生出些白毛来。
chūn宝心疼的紧,每日探病时,都要偷着将那上头的白毛刮gān净,以备后用。
隔了四五天,淮淮高热依旧未退,那给烫伤的双脚溃烂的厉害,全然没点好转的意思。
游公公心里害怕,大着胆子叫了太医。
果不出己所料,接连三日,都是无人登门。
一时间,婳羽宫愁云惨淡,只等着作孝入殓了。
谁知到了这第四日,皇上御用的许老太医,竟亲自登门上访。
游公公受从若惊,赶忙将许太医好生迎入宫内。
望闻切问后,许太医开了几副方子,吩咐详细事宜,便起身告退。
淮淮用了几日的药,终于退了高热,脚伤呈大好之势。
chūn宝毛也刮了数十次,那几块点心几乎薄成了饼。
且说这日,许太医正在诊断,两指刚搭了脉,便听得头上音色迟缓,“你…可是太医?”
游公公先是一愣,旋即哑了嗓子,“祖宗,您可醒了…您都睡了七八天,总算有些活气儿了…”
老太医捋着胡子,慢悠悠道:“脉相平稳,已无大碍,只需按方子每日外敷,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淮淮攒足了劲儿,“没听着!”
老太医手上一窒,接着捋,“无妨,我在同你说上一遍就是,只需每日…”
淮淮双手攥紧了耳朵,“我要换太医,这个的脸像个松树皮,给我寻个俊的过来!”
那老太医是皇上御用的太医,别说淮淮,便是连宫里头那些个贵人都不敢使唤自己,这傻子三生有qíng,得太医院首席御医瞧病,竟还作出这等冒犯之举,实在不知好歹。
老太医一听,二话不说,收拾好东西,起身便走。
游公公听的心焦,满面推了笑,追出门儿外。
老太医气的胡子直翘,“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头一次因相貌而给撵出来…”
“你倒也不必劝我,虽说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这人也欺人太甚…”
“…”
“且说那相貌生的英俊又能如何,谁还没个年老色衰之时,想我当初,也算是相貌堂堂,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
“罢罢罢!好汉不提当年勇…”
“…”
“如此,公公便送到这里罢。”
语毕,含恨而跑。
游公公很是委屈,背着医药箱子追在后头喊,“许太医,咱家还什么都没说呢…您药箱子落下了…咱家不过是想给你送来…”
第10章 侍卫
可惜那老太医腿甚是利索,游公公撵出了半条街,也愣是追不上。
游公公只得背了药箱子悻悻回了屋,还未走上两步,便听得那里屋淮淮的声音恼怒,“这个太医生的更丑,再换个!”
游公公登时跳了脚,“咱家白伺候你这么些年啦!竟连咱家都认不出来啦?”
淮淮定睛一看,便重新躺了下去。
游公公气的慌,正赶上chūn宝进屋,便索xing将药箱子扔在一旁,出门消气儿去了。
chūn宝打着呵欠,淌下挂出两行鼻水来,“那俊太医还没来?”
淮淮百无聊赖,摸出那装点心的小盒子,懒懒道:“可不就是,来个老头子,白白làng费我许多时间,若真给他医好了,我可怎么办…”
chūn宝眼见着淮淮揭了那盛点心的盒子,屏着气息,死死的盯着。
淮淮瞅一眼那点心,眉头一皱,动了动嘴唇,像是有话要说。
chūn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在原地,两手攥的通红。
淮淮拿了其中一块糕饼,还未凑到鼻子底下,这糕饼就碎成了沫子,散了一桌面儿。
chūn宝忙解释道:“想你有所不知,这给娘娘用的点心,自然格外的苏些,烘烤手法也是与众不同的,入口即化,便是这道点心的特色之处…”
淮淮怒道:“我这还未来的及入口,这玩意就化成灰了…”
chūn宝道:“恩,你下次动作快些就好。”
淮淮挥挥手,“还是换一样。”
chūn宝讷讷的将糕点收好,“反正那俊太医来也不只呆一日,到时候我在重新去御膳房拿些便是。”
淮淮重新躺着下去,“好。”
——
待到了中午,游公公端了煤炭朝淮淮屋走去,竟真见个年轻的太医进了宫。
想来该是许太医回去禀明qíng况,上头应允了,又重新派下来一个。
这年轻太医生的确是一幅好相貌,脸尖眉细,珠唇玉齿。
见了游公公便开口道:“请问公公,这里可是婳羽宫?”
游公公停了步子,“正是。”
年轻太医微微颔首,“那就对了,听说这里有个病患急需就医…”
游公公愣了片刻,想着上头还真派来个面相好的,赶忙端着饭食引太医进屋。
进了门发现外屋并无一人,游公公将煤炭搁在铜炉上,低声自语,“这人脚都烫成猪蹄一样,竟还能跑走…”
年轻太医心思细腻,抬眼看一眼游公公,“屋里头鼾声细微,该是有人。”
游公公闻言,翘了尾指掀起帐子。
chuáng上那四仰八叉的,除了淮淮,也没第二个人。
游公公赶忙将其摇醒,“祖宗,太医来瞧病了。”
淮淮睡的迷迷糊,听得太医两字,赶忙反手蒙了被子。
游公公看一眼太医,又去拽棉被,“祖宗?”
棉被里的人吼道:“等下!”
年轻太医踱到外屋,将药箱放下,取出个刺绣脉枕。
淮淮在被底下缕好头发理妥衣裳,这才掀了被出来。
游公公眼瞧着方才那还蓬头垢面的人,一转眼就这般整洁素雅,很是惊异,“你这…”
淮淮坐起身,朝外头望去,“太医来了?”
这说话间那年轻的太医刚好入了里屋,跟淮淮看了个对眼后,又看那化脓的双脚。
淮淮将年轻太医上下打量几遍,“你是太医?”
“正是?”
“是皇宫里最俊的太医?”
“不敢当,不敢当,话说这太医院杰者众多,下官不敢傲然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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