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登上鞋下地,“走,上太医院去。”
chūn宝跟着起了身,“你知道在哪儿?”
淮淮停了步子,转身看他,“你怎会不知?”
chūn宝道:“没病过,自然就没见着。”
淮淮醍醐灌顶,上前摁着chūn宝的肩膀,“如此说来,我只有病了,游公公才会请太医过来瞧病罢?”
chūn宝点点头:“那是自然。”
“那我这就上chuáng躺着去,回头你就告诉游公公,说我发了病,需请太医。”
chūn宝寻思半晌,“我看不成。”
淮淮瞪了眼,“哪里不成?”
“你生病骗得过游公公,却是骗不得太医,若是给他拆穿了,那就是虚伪捏子,不值一提。”
淮淮犯了难,“chūn宝,你怎么看?”
chūn宝想破了头,忽然面儿上一喜,“以前在宫里头见多了公公私底下行方便,塞点东西那人就满面堆笑,不如你也这么办。”
“送点东西给他,他便会对我徒增好感?”
“定是万分欢喜。”
“可送点什么好?”
chūn宝眼睛一亮,“之前我在御膳房呆过,那里面很多上好的糕饼,我去偷些过来,回头你放在食盒里,待他前来给你医病时,你便去拿出来。”
后又自赞道:“此计实在稳妥。”
——
三更,西风卷冰碴。
满地冷月砂。
龙chuáng上罩着描金的帐子,浓黑眼睫微微翕动,皇上躺在里面,紧抿了唇,梦魇一样。
啼莺窥绣帐,chūn风寄恨痴。
妍红嫩绿时。
暖风拂过,可那屋当间的人,却是黑眸惊惧,满面冷细。
一尺宽的长板凳上绑了个人,寸缕未着,嘴里塞个玉质的口环,以皮带固定,勒在脑后,那四肢也牢牢给绳子缠在凳腿儿上,自腰肢处紧压了个马鞍。
那人被迫的沉腰抬臀,想着往出挣,却因绑的实在太紧而逃不出去。
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意yù脱缰的烈马。
那身后的男人似乎万分享受这眼前光景。
热气腾腾的汗液顺着那刚劲体魄淌下,何晏双手抓紧了那两瓣臀ròu,疯癫般抽cha。
“王爷夹的臣实在紧…箍的好快活…”
元荆忽然睁了眼,猛的自龙榻上坐起来。
白一张脸,只觉刺骨的冷意。
锦帐外头的当班太监停的动静,屏气凝神,手里拿着火钳,却是如何都不敢再放炭进去。
腿脚哆嗦着,像是随时要瘫下去。
元荆低低一笑,猛的掀了龙帐,
“来啊——”
那小太监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奴才……”
手里的火钳滚落几丈远,那炭摔的有些碎,零落一地的烟灰,焦黑丑陋。
冷意掩映着清艳的脸,元荆微紧了眉,眼底冷光熠熠,“传御前侍卫——”
小太监闻言,哆嗦着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传人进来。
内殿里忽然空dàngdàng的,只剩元荆一人。
那喘息和求饶在脑子里余音未歇,竹箭一样,几yù刺穿这死寂深夜。
元荆凤目冰封,攥紧了手。
想着野shòu毕竟是野shòu,不管变成如何温顺的摸样,日后终是会露出尖厉的爪子来。
不一会便有那软甲裹身的侍卫稳步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卑职参见皇上。”
元荆音色清冷,“婳羽宫今日于梅园以下犯上,败坏风气,朕便赏他‘红绣鞋’,以儆效尤。”
——
皇宫里昨儿个刮了一整宿的西风。
这一大早起来,入眼的便是那银雪如毡,铺天盖地。
婳羽宫一帮太监聚在宫门口,打扫积雪。
游公公面色冻的发青,拄着扫帚,面朝着那路尽头,望眼yù穿。
身后的chūn宝吸了吸鼻涕,双颊簇红,“公公,都这时辰了,淮淮怎么还未起来?”
游公公闻言面皮一沉,转头骂道:“问这么些gān什么,快去扫雪,若是收拾不gān净,休怪咱家不给你派饭。”
chūn宝一听,乱圆了膀子开gān,只一盏茶的时辰,就扫出了半条街。
游公公叹口气,却是依旧是没半点gān活的心劲。
昨晚上淮淮给好几个侍卫带出去,到现在都不见半个人影,若是真出了事,这婳羽宫老小又得重新换主子。
虽说是个傻子,可伺候他一年下来,自问在这宫里头,却是再也找不出这样少规矩的主子了。
正寻思着,游公公一抬眼,老远见几个侍卫踏雪而来。
伸了手擦擦眼,游公公忙扔了手里的扫帚,迎出宫门。
身后的chūn宝见状,也扔了扫帚跟着上前看热闹。
一时间婳羽宫的几个青蓝棉袍太监蜂拥上前,自雪地里蹒跚过去,等到近了身,却都停下不动了。
来的是三个侍卫,最后面的一个背了个人,不用仔细看,游公公也知道是谁。
昏死过去的人耷拉着头,整个脸埋在侍卫肩窝里,露在外头的两只脚,炭一样,紫红的痂裂开了,朝外渗着黑血,一看就是遭了宫里头的‘红绣鞋’。
且说这红绣鞋,是先帝想出来的刑罚,用以惩治那些个乱入禁地的宫人。这红绣鞋也并非听上去那般,是女儿家的鞋子,不过是个铁器,烧烫了,穿在脚上,直接上火烤,轻则灼伤皮ròu,重则将脚烤熟,可谓怖人至极。
领头的侍卫看游公公一眼,“都是婳羽宫里头的?”
游公公点了头,面色如土。
他后头的chūn宝耸耸鼻子,给那隐隐焦ròu的气味熏的直作呕。
第9章 瞧病
侍卫道:“傻愣着作甚,还不快把人接回去。”
语毕,便直接将淮淮从肩膀上卸下来,jiāo了出去。
这淮淮身高体壮,几个太监废了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将淮淮报上暖炕。
游公公忧心忡忡的叫人燃了炭火,又吩咐chūn宝端盆儿温水过来,自己则上小厨房取了些麻油和盐,装在瓷盅里,混合搅匀。
昨晚上见了那些御前侍卫游公公心里就清楚,淮淮此番得罪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深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大半夜给叫出了宫,一准儿没什么好事。
眼下淮淮这惨样也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果然是遭了刑。
既然是罪责,便是不能叫太医,只能用宫中的土法子处理一下,能不能挺过去,只能看个人。
chūn宝端满满一盆水进屋,那水自huáng铜盆儿边儿漾出来,湿了棉袍,chūn宝毫不顾忌,只加紧了步子将盆子搁在梨木雕花的方桌上,嘴里呼哈有声,“公公,水来了。”
游公公将手里的丝绢浸在面盆儿里头,投gān净后给淮淮净了脚,又将那酱油糊上去,便算完事。
chūn宝舔舔gān裂的嘴唇,“公公,莫非是因为淮淮脚熟了,要腌成酱蹄子么?”
游公公回了身,qiáng压了火气,“滚远点,别让咱就瞧见你,怕生针眼。”
chūn宝沉思片刻,凝重道:“莫非公公想一个人吃独食?忒小气。”
游公公上前给了chūn宝一个嘴巴,“吃吃吃,主子若是有点事,你还的回御膳房出苦力!”
chūn宝实在想不透自己哪里出了岔子,又不敢问,便怯生生的转身出了屋。
游公公将屋里头收拾妥当,又在铜炉里头搁几块炭,给淮淮盖了个蓝丝亮面的棉被,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待到了晚膳时间,又亲自端了素淡的小菜粥进屋。
那被子里的人,依旧未醒。
棉被外头的脚,裂开的fèng子里酵一层huáng脓,黏糊糊的歪在伤口上。
游公公皱一下眉,拿着之前那丝绢,刚擦了一下,便听得耳畔一声低吼,吓得游公公一个激灵。
淮淮瞪圆了眼,双目尽赤,“哪个狗娘养的的想给爷爷缠小脚?”
游公公搁下手上丝绢,半晌才反应过来。
咬牙切齿,“你这意思,这狗娘养的东西是说咱家了?”
淮淮咧了嘴,面儿上疼的变了形,“你们这帮太监没个好东西,前些日子打着量尺寸的幌子要阉了我,这会子有上来给我裹小脚,忒恶毒!”
游公公跳着脚开骂,“白眼láng!你昨个受刑你自个儿不知道么?咱家不过是好心给你清理伤口,却落得你这般怀疑…真真是…”
淮淮经游公公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似得,赶忙挣扎起来去看自己的脚。
嘴边儿竟漾出一丝笑意,
“这么说,我病啦?”
游公公给他问的有些发懵,气也忘了生,“差不离儿。”
淮淮眉开眼笑,“妙哉,妙哉。”
游公公斜了眼去瞧他,僵着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淮淮接着道:“快请太医过来,要那个生的最俊的。”
游公公一翻眼,“竟想美事,哪里来的太医。”
淮淮沉浸在自个儿的心思里,“快将chūn宝喊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游公公看一眼外面露着那两黑炭,“不疼啦?”
淮淮急道:“快将chūn宝喊来,要赶在太医来之前,详作打算。”
游公公叹口气,摇摇头,推门出了屋。
只剩了淮淮一个人,呆坐在暖炕上。
那脸一点点的抽搐变形。
淮淮忽然咬紧了牙关,微微哆嗦着,
“好家伙…疼死老子了…”
呻吟半晌,忽然门栓松动,淮淮抻了脖子去看。
进来的小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chūn宝。
chūn宝栓好门,提了个朱漆食盒,赶步上前,“如何?能吃了么?”
淮淮眼盯着这chūn宝提来的食盒,“莫非你将那上好的糕饼拿来了?”
chūn宝揭开食盒,掏出两个白面儿馒头,“这两个给你,就这吃,忒香。”
淮淮忍着剧痛拿过那食盒,探头一瞧,里头搁着至少五个馒头,还冒着热气,“这就是你说的上好的点心?你却是当我未见过世面,拿馒头唬弄我么?”
chūn宝道:“这哪里是什么糕饼,是我拿来就酱蹄子的,好了没?”
淮淮很是不解,“哪里来的酱蹄子?”
chūn宝将馒头分好,自个儿五个,淮淮两个,都弄妥当了,便去看淮淮的脚,盯着那一滩huáng脓,痴痴道:“都酱出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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