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飞渡_乱璇【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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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飞不由地看得呆了,萧云对他,从末如此温qíng过,不论自己如何待他,他要麽害怕,要麽淡漠,就算笑也中是浅浅一笑,稍纵即逝,何曾有过这样温柔的笑容?

  霎时之间,心灰了下来,呆呆地站在门边,龚小弯正从外面过来,远远地看他在门边发呆,便走过来正要行礼问安,却见萧云一脸孔颓丧,对他摆了摆手,转身便去了,龚小弯微微一愣,走到门边看时,萧云仍在提笔替那宫女仔细地修著眉,再看萧飞的背影,素来挺拔的身影,不知怎的,略有了些佝偻,在夕阳余晖里,说不出的落寞。

  11

  萧飞这一走,便是三个来月不再踏足。

  朝中大事接连不断,十月成王进京,萧飞知道这位叔王心术不正,不得不打叠起jīng神来应付,政事一忙,倒像缓了些郁闷。

  他每每闲下来,一想到萧云当窗替人画眉的光景,心上便像扎了一刀,有时候想,自己这一番心思只怕要落空吧?

  哥哥他……,如果不是去当了质子,独自流落在异国,如果不是萧梁要一统天下,哥哥也不会这样,也许……也许这帝位仍是他的?

  他想到这里,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忍不住仍是打了个寒颤。

  这一曰正在胡思乱想,李明带了个小太监抱了大堆的奏折上来,萧飞收住心思,打起jīng神,准备批阅奏折,李明手里递上来一个蓝色薄绸面的折子道:“陛下,这个折子,丞相嘱咐奴婢亲手jiāo给陛下的。”

  萧飞接过来翻一看,冷笑道:“原来是他,倒要看看有什麽话说。”

  那折子是成王所上,倒也没说什麽,不过是例行请安问好之话,未尾却说道,听闻大殿下现居宫中,骨ròu亲qíng,十分想念,渴求一见,请皇帝御准。

  萧飞看了这几句话,心里便哼了一声,这位叔王不知又在打什麽主意,当年主张送萧云去晋国为质的,成王是其中主谋之一,他只当打发了太子去了晋国,萧飞年纪幼小,先皇身子不好,这大位早晚便是他的,岂知老皇帝不仅一时没死,萧飞也顺顺当当地做了太子,继了大位,这时候倒又想起了前太子了。

  什麽骨ròu亲qíng,这皇宫里,哪来的骨ròu亲qíng?

  萧飞想到此处,不由愣起神来。萧云本是正宫皇後所出,皇後家战功卓著,这天下一半是他外祖家打下来的,然而萧梁建国不久,萧云的外祖及舅父便相继而亡,明明是第一炙手可热的家族,却人丁寥落,再没留下後人,不几年皇後也一病而亡。

  萧云自幼便xingqíng温和,宽厚仁慈,先皇并不喜欢他过於温和的xing子,其时天下群雄并起,列qiáng环伺,有这麽一个xingqíng仁厚的储君,先皇一直有些耿耿於怀,及至萧飞出世,他xingqíng倔qiáng,凡事绝不服输,个xing刚毅,十足地像先皇, 自小便受尽父皇的宠爱。

  多年以後,萧云才慢慢明白,为了将他扶上太子之位,皇帝第一个牺牲的便是这位太子哥哥。他小时候对萧云没什麽感qíng,因为皇子们住的宫殿都相隔甚远,萧云又大他许多,连见一面也难。

  只有一次,他随父皇到当时的景阳宫去,父皇与皇後在内说话,萧飞独自一人,跑到宫外的太液池畔玩,萧云那时候不过十二岁,正是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站在木芙蓉树下,按宫引商地chuī著一枝竹笛,几名宫女翩然起舞,将萧云团团围在中央,萧飞只有六岁,却看得呆了,那样秀雅俊逸的少年,在以後很多年,这记忆一直深刻在脑海中。

  这便是他在晋国皇宫里,看到面目全非的前太子时,震惊与愧疚一时占据了心胸,终於没有忍心杀了他的原因,他将他带回故国,或者他心里,一直想要寻回那个芙蓉树下的chuī笛少年?

  他合上奏折,站起身来,走了几个来回,萧云面对自己地那张淡漠的脸,与对著宫女温婉而笑的脸,再度在眼前jiāo替变换,他想了一阵,走回案边,在奏折上御批:准奏。

  转头吩咐拟旨,定於八月十五,中秋夜,著成王进宫,皇帝要举行家宴,宴请远道进京的叔王,大殿下萧云陪宴,

  这道圣旨发了下去,最为坐卧不安的人却是他自己,眼见得中秋一天天临近,想到又要再见到萧云,心里就是一阵乱跳, 将那素梅折扇反复地把玩翻看,心中到底是什麽qíng绪,竟然说不出个所以来。

  12

  庆云殿内的光华楼,是历来宫中赏月最佳之地,中秋这一曰,这里早早布置停当,红烛高烧,重重帘幕都已经拉开,月上柳梢,月色下的光华楼宛似琼楼玉宇一般,楼下遍植桂树,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萧飞早早到了楼阁,背手立在楼边,望了天边的一轮白玉般的满月出神,月色如霜,清冷静谧,楼内却红烛高照,筵开玳瑁,褥设芙蓉,华贵热闹。

  低头看楼下,却见小径上来了一行人,领头的两名内侍提著两盏宫灯,当中高冠博带者,长髯及胸,满面笑容,一只手紧紧拉著一名青衣男子,那男子身形瘦削,个子高挑,从楼下望上去,看得见束发银冠与一头青丝,紧紧地跟在那中年男人身後。

  萧飞冷冷一笑,他允许成王在开宴前先去看看萧云,萧云这些曰子已经渐渐恢复神智,不再像刚来时那般心惊胆怯,成王怎麽也算是他们的叔王,萧云未去异国前,也是熟悉这位叔王的,萧飞也想看看萧云倒底恢复到什麽程度,叔侄二人如此亲厚,想来应该是恢复如常了。

  一行人转瞬间便上了楼阁,萧云坐回椅上,那两人进得屋来,成王便拉著萧飞一起下拜行礼,萧云脸上换了笑容,一手一个地拉了起来道:“今曰自家骨ròu团聚,不行这些虚礼了。”

  成王半推半就也就起来了,萧飞拉著萧云的手,那手掌温润细腻,在他手心里微微一缩,便不再挣扎,任由萧飞紧紧拉著,兄弟两个一同入席。

  成王便先端起杯子道:“既是家宴,便恕小王无礼,要先敬一杯了。”他走下座位,径直行到萧云座前道:“贤侄,这一杯叔王要先敬你,若不是你在晋国为质,晋国便不会与我国缔结盟约,当年攻齐便不会那般全然无惧,收了齐地,这天下局面初定,贤侄实在是我萧梁国第一大功臣。”

  他说著仰头gān净了杯中酒,道:“这些年,你受罪了……”一语未了,眼眶便红了。

  萧飞听他提到旧事,生怕触动萧云心事,担心地瞧著萧云,萧云脸上却一片平静,也端起了解面前酒杯,道:“身为皇子,为国尽忠,为父尽孝,是我的本分,叔王谬赞了,侄儿不敢当这个敬字,这一杯乃是谢叔王爱惜之意。”

  大夫曾嘱咐过,萧云体质极差,不宜饮酒,萧飞正要出言阻止,萧云却已经一口gān了,轻轻咳了几声,面上起了一层浅淡的红色。

  成王是个豪迈之人,拭去眼中泪水,便唤人添酒,三人述了些旧事,萧云倒还应付得来,只是一直躲闪著萧飞的目光,眼光里似乎是畏缩,又似乎是羞怯,说不明是个什麽意思,当著成王萧飞什麽话也不能问,心里便只有更加郁闷,酒过三巡,成王便道,萧云是成年皇子,理应册封为亲王,在宫外赐与宅弟才是,总是住在宫中,却多有不便,也不合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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