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_priest【完结+番外】(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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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郸没头没脑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自家侯爷怎么又跟个灰毛土耗子同生共死起来了,长庚却听明白了,目光微微闪了闪,将顾昀按在榻上不让他乱动:“都jiāo给我吧。”

  他示意霍郸先退下,自己动手扒顾昀那一身能拧出水来的衣服,顾昀身上软绵绵的,一睁眼头就晕,只好合上眼歪在一边任他摆弄,气息略微有点急促,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孱弱。

  外衣与中衣一除去,长庚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

  顾昀那一层薄薄的里衣被汗浸透了,几乎就是一层蒜皮,什么都遮不住,胸口与腰线全都露得欲盖弥彰,不知为什么,长庚觉得这比上次顾昀当着他的面直接跳进温泉里还要命。

  长庚一时间心跳如雷,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脱下去了,只好先将一chuáng被子拽过来,囫囵个地裹在顾昀身上,翻出一身gān净衣服放在旁边,带着点恳求低声道:“义父,剩下的你自己换好吗?”

  顾昀成年以后便不太生病,偶尔来一次,显得格外严重,烧得他七窍生烟,耳鸣不止,闻言有气无力地冲长庚挥挥手,抱怨道:“什么时候了,可真有你的……”

  长庚眼观鼻鼻观口地站在一边,顾昀被他局促得自己也跟着不自在起来,两人相顾无言片刻,长庚尴尬道:“我去给你煎药。”

  他转身出去了,总算让两个人都略微松了口气。

  顾昀躺了一会,思绪很快被高烧搅成了一锅粥,乱七八糟什么都往里涌,一会想:“长庚这小子到底怎么办?”

  一会又想:“玄铁营退守嘉峪关,折损的兄弟们都没有人给收尸,哪怕拿张马革裹回来呢。”

  想着想着,他心里便觉得漏了个窟窿,什么凄风苦雨都往里钻,来路上被江充一句话压回去的心疼此时回过味来,变本加厉地发作,疼得他简直痛不欲生。

  五万铁甲一夜便折损了一半……

  最后,顾昀意识渐渐模糊,与其说是睡着了,其实基本是晕过去了,意识昏昏沉沉,时梦时醒,现在的与过去的诸多种种都七零八落地接成了一团乱麻,顺着线头倒下去,久远的记忆浮光掠影似的一一闪过。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既不聋也不瞎的那几年,他像一只打不老实的跳蚤,老侯爷一见他就要chuī胡子瞪眼,好生上火。

  可是有一次,老侯爷却难得有耐性地领着他去看塞外的落日。

  老侯爷长得人高马大,为人威严,对团子一样大的幼子也一视同仁,绝不肯伸手抱他,勉qiáng牵着领在手里,已经是老侯爷不多的慈爱了,这样一来弄得大人要侧身弯腰,小孩子得努力伸高胳膊,谁都不舒服。不过顾昀没有抱怨,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边城大漠如血的落日,玄鹰的身影时而飞掠而过,像一条拖着白虹的金乌,远近huáng沙茫茫,平林漠漠,年幼的顾昀几乎是被震撼了。

  他们一直看着那轮恢弘的红日沉入地下,顾昀听见老侯爷对旁边的副将有感而发,说道:“为将者,若能死于山河,也算平生大幸了。”

  当时他没懂,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

  “大帅,”顾昀迷迷糊糊地想道,“我大概……真的会死于这山河。”

  ……恍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把顾昀抱了起来,给他喂了一碗水,那人实在太温柔了,像是惯常照顾人的,一点没洒出来。

  然后他在顾昀耳边低声哄道:“子熹,喝了药再睡。”

  顾昀眼也没睁,含糊地应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叫醒我,叫不醒就泼我一碗凉水。”

  长庚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给他喂了药,然后守在一边。

  顾昀似乎是身上不舒服,翻来覆去地折腾,被子快被他踹散了,长庚给他盖了几次,最后索性将他裹好抱在了怀里。

  说来也奇怪,大概顾昀从小没和什么人特别亲近过,这会感觉自己身后靠着人,便老实了下来,抱着他的人细心地给他调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陈姑娘配的安神散充斥在鼻息间,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拂过他的额间,手指不轻不重地反复按着他的额头肩颈。

  顾昀这辈子没睡过这么舒服的“chuáng榻”,转眼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静谧的时间如流水一样迅疾无常,眨眼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长庚瞥了一眼旁边的座钟,真是不舍得——既不舍得放开顾昀,也不舍得叫醒他。

  可没有办法,兵祸迫在眉睫,放眼天下,哪还有一个能给他安睡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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