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要杀他的人。
……
……
月已中升,沉沉的夜幕笼罩着大片树林,月的微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下,照出了横七竖八的扭曲的枝桠的倒影。
夜晚的树林很安静,没有风,也没有虫鸟的声音,只有一股极淡的,仿佛血的味道在其间悄然翻涌,微涩,似乎山雨yù来。
叶白已经解决了试图截杀他的第五拨人。
如果说在第一第二次的时候,叶白还以为是平常的寻仇的话,那等到第三第四次时,叶白已经确定是有人在幕后策划了。
只是策划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
最有嫌疑的似乎是飞云城里的那位闻人城主——因为惧怕比武失败而名声扫地,所以先遣人截杀,哪怕不能截杀也可以先消耗叶白的力气。
这样的念头并未在叶白的脑海里出现过。他从很早——早得他名声还不显——以前,就曾见过闻人君一次。是矣,他一直记得当初的感觉……
高山仰止。
闻人君不接受自己的请战,绝不是怕失败。所以这次的事,绝不是闻人君做的。
可不是闻人君……又是谁?
叶白只略略想了一会,拿不到要领便也不再往下思索——想杀他的人其实不少,而他也从来不惧有人要杀他。
只是不惧不代表要这样纠缠下去,何况明日他还要上飞云峰求战……这么想着,叶白扫了一眼周围,忽然想起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隐秘地方,便不再迟疑,回身将一直缀着自己的几条尾巴清理gān净,就如一阵轻烟般消失在了林中,再不见半点踪迹。
叶白所谓隐秘的地方是在一处深谷的夹fèng之外。深谷很深,能让大多数学武之人止步,夹fèng更是隐蔽,若无人带领,只怕来回三五次搜索,也未必能发现。
特意绕了些路,等叶白来到隐秘地方的时候,那里头已经坐了一个垂钓的人。
叶白并不奇怪。
下意识的抹了抹剑上的血迹,叶白平静开口:“宫主。”
背对着叶白垂钓的人似乎笑了,因为语气中有些愉悦的味道:“你又和人动手了?——有人要杀你?”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叶白也没开口,只‘嗯’了一声。
“这一年里,越来越多人想要杀你了……”背对着叶白的人语气淡了下来,“有没有受伤?”
划破了一点皮也叫受伤?叶白不甚在意的想着,便道:“没有。”
“嗯。”那人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而叶白也并不开口,只径自走到一旁,准备涤一涤染了血的剑。
但就在叶白走到距垂钓之人两步距离的时候,那垂钓的人突然开口:“叶白。”
叶白的脚步停下:“宫主?”
垂钓的人站起来转过了身。那是一个特别漂亮的人,漂亮到仿佛只浅浅一笑,便能笑出天上那月的光辉——些许温和,些许孤高。
那人凝视着叶白的眼睛:“你许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叫一次?”
叶白不疑有他,只稍顿一下便开口:“秦楼月。”
话音未落,叶白便突的停顿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温柔的穿过了他的胸膛。
叶白微微低了头,入目便是一小截明晃晃的东西。
是剑身。
叶白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论武功,飞云城主当今第一;但论出剑速度,天下宫主举世无双。
而两步的距离……是递剑的最好距离。
叶白的眼里添了些茫然,不知怎么的竟还有点gān涩,他眨了眨眼,然后因那倏忽而至的剧烈心痛踉跄了一下。再继而,叶白抬起了头:
“秦……”
……楼月?
有人温柔的拔出了剑。
叶白只觉得胸口一轻,而后整个冰凉起来。可还没等他因这冰凉而生出什么qíng绪,他便觉得那份冰凉在一瞬之间传递到了自己的喉咙。
他看见世界在自己面前倾斜。
然后轰然倒塌。
○○二 平生我自知
飞云城 城主府
已入夜了,可往常素来庄严的城主府却一反常态的热闹非常,不止灯火辉煌,还处处欢声笑语,似在庆祝些什么。
两个城主府的小厮在手抄游廊下边走边闲聊:“你听说了没有?这一年多来时时过来挑战的叶白死了!据说死状还挺惨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另一个捧着装热水铜盆的小厮顿时笑了:“可算是死了!天知道我盼这日有多久了,城主不屑与他计较,他可真把自己当回了事儿,时时来这里闹腾。要我说啊,就叶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迟早也是个死字——不是今日,总是明日。”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先头的小厮笑颜逐开,随即却又皱眉,“不过听说这次天下宫震怒,誓要彻查……”
端着铜盆的小厮冷笑:“彻什么查,江湖中每年死去的人海了去了,什么时候还缺个有姓名的了?这人死都死了,我看那天下宫主也不过是借此造势,一面扩大势力,一面成全自己的贤名——”
最后那个‘名’字还没有出口,另一个平板而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贤什么?小五。”
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唬了一跳,等那端着铜盆的小五看清楚来人后,他连忙弯下腰赔笑道:“原来是大总管,不知大总管有什么吩咐?”
被称呼做大总管的人淡淡的扫了小五一眼:“寻少爷起来了没有?”
“呃……”小五卡了一下,“寻少爷似乎染了些风寒,还在,这个,还在休息……”
神色里没有喜怒,大总管只道:“这宴会是城主亲自提到,特别说明了所有人都要到。”
小五额上有了些汗:“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定不叫少爷误了时辰!”
这么说罢,小五也不敢再做停留,端着铜盆便向左手边的松涛苑走去。
松涛苑位于城主府西南,和主院一样临着水,加上遍植糙木,可谓风景独好。
走进松涛苑,小五熟门熟路的穿过走到,来到主屋面前,先不进去,而是提了声音道:“少爷好——”
屋内没有传来响动。
站了有一会,估摸着人已经醒来了,待会应该不会有太大起chuáng气后,小五才轻手轻脚的端着铜盆推了门,往内室走去:
“少爷,时辰也不早了,您好歹洗漱准备下,城主今日可是亲自——”
小五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而那双黑沉沉的眼she出的目光……
——锋利如刀!
心中忽的一悸,小五端着铜盆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颤,盆内的清水顿时便起了圈圈涟漪:“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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