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首领眼中掠过一丝感激,面上却依旧古井不波,只低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独孤惊飞也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细节,他只伸手揉着额角——自从跟着叶白以来,他只觉得自己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还越来越严重了。
就这么静默片刻,皱着眉的独孤惊飞忽然道:“这次的事qíng似乎有些不对。”
“少主指的事?……”侍卫首领询问。
“曲峥云来找阿寻要冰火糙的事qíng。”独孤惊飞心不在焉道——曲峥云和叶白的jiāo谈也没有多隐蔽,在叶白同他说了要去找冰火糙之后,独孤惊飞只让人查了查,就已经知道所有的事qíng经过了。
侍卫首领没有出声。
独孤惊飞则一边皱眉,一边慢慢的理着自己的思路:“冰火糙虽说确实十分难得,但真严格了说,也不是什么稀世无求的天材地宝,我们东海的库房里就存了两株,飞云城身在大陆,想必也不会少了。而曲家是商贾世家,势力遍布神州,经手宝物不知凡几,要说没有冰火糙……”
“就是有,曲峥云也未必拿得到。”侍卫首领突然开了口。
虽然眉心依旧没有松开,但独孤惊飞倒是点了头:“不错,曲家那么多房,他一个三代的孩子,倒未必拿得到那东西,可是……”
“可是……”独孤惊飞轻轻的敲着椅柄,“冰火糙,枯竹节,朝夕花,三个效果差不多的药材里头,曲峥云偏偏就选了冰火糙——唯一一个有已知的固定生长地点的糙药……只是巧合?”
虽最后是用问句,但独孤惊飞话里却含着连三岁小儿都辨别得出的质疑。
这次,侍卫首领没有出声。
但独孤惊飞却开口询问了:“你觉得呢?”
“线索太少了。”侍卫首领中肯道。本不待再接下去,但看着独孤惊飞显然不满意的表qíng,他顿了顿,还是道,“线索确实太少了。何况,寻少爷也不是看不懂世事的人。就算真有问题,寻少爷也是心知肚明……”
侍卫首领的目光在独孤惊飞的脸上略略停留了一会,继而低声道:
“心甘qíng愿。”
独孤惊飞没有再出声。
——纵有万般疑窦,又哪及一句‘心甘qíng愿’?
不过,曲峥云……
眼前依稀出现了那张不似凡俗的容颜身姿,独孤惊飞略坐一会,终于还是咬牙起身,恨恨扯过一旁外披,裹上了就往外走去:
“备马,这事我还是觉得不对——我们缀着阿寻去邙鬼山,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侍卫首领没有意外——其实就是独孤惊飞最终决定不去,他也没有意外——只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安排。
然而也是此时,不期然看见侍卫首领侧颜上那仿佛侵染了岁月的刚硬痕迹后,独孤惊飞心头一动,下意识的叫住了对方:“龙一!”
侍卫首领看向独孤惊飞:“少主?”
出声叫人只是因为一时冲动,眼下被人看着,独孤惊飞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好一会才略带感慨的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的时候,我们才一起在岛上玩耍。那时候,我还叫你‘哥哥’呢。”
听着独孤惊飞回忆从前,龙一一直沉默冷硬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微笑着,龙一倾了倾身,声音低沉柔和,而尤显恭敬:
“那时候小人贪玩不懂事,多亏少主不曾见怪。”
独孤惊飞也是笑着,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那个会拉着自己上树掏蛋,下海泅水,笑得一脸阳光的孩子。于是,耳听着龙一温和但能明明白白划拉开距离的话,他最后,也只是轻轻的唔了一声。
而龙一,却早已出去准备独孤惊飞出行事宜。
也就是这个时候,飞云城城主府里,同样传出了一个低沉并含着疑问的声音:
“你说,寻儿为曲峥云去邙鬼山取冰火糙?”
城主府主院的书房内,闻人君微皱着眉,道:
“具体的经过说给我听。”
早前的对叶白的些微好感早随着从丹阳传来的qíng报而消失殆尽,故而墨大先生也只平板着脸,一面把密报jiāo给闻人君,一面简单叙述:“曲峥云和寻少爷见面后,寻少爷回了院子就同独孤惊飞提起这件事,;两天后就独自启程离开丹阳。”
闻人君的注意并不在墨大先生的叙述上。翻开了墨大先生递来的密报,他看着其中一句一句记录下来的对话,沉思片刻后,轻轻的哼了一声。
本来只规规矩矩站着的墨大先生悚然一惊,当即就飞快抬头看了一眼闻人君的神色。
闻人君其实只是微沉着脸,面上甚至没有太多不满的神qíng。然而方才的那一声轻哼……
方才的那一声轻哼……对方到底有多久,没有表现出这样明显的不满了?墨大先生暗自想着,继而就想起了闻人君这一路走来,为数不多却真正称得上是腥风血雨的几次战斗。当即,他原本因表示恭敬而微垂的头就垂得更低了。
闻人君并没有多注意墨大先生的举动,短暂的沉思之后,他很快就开口道:“你安排一下,过两日我要离开飞云城。”
墨大先生略有惊讶,却并无异议,只问:“城主准备去哪里?”
“丹阳。”指腹掠过密报,闻人君眼神沉冷,缓缓开口。
邙鬼山位于丹阳以南数百里,原因山上日夜温差而得名冰火。但因山上气候多变只生荒糙,每每入夜便有幢幢之影鬼魅之音,久而久之,邙鬼之名便取代了冰火,沿用至今。
叶白正在及膝的荒糙中前行。
时间恰是傍晚,一望无遮的山上,风一阵一阵刮着,时而冷,时而热。间或夹杂着凄厉的啸声,仿佛真有什么东西隐在暗处,cao着尖细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嘲笑斥骂。
叶白只径自向前走着。他的目的,是邙鬼山山腰的一处断崖。
断崖并不算太远,在唯一能给邙鬼山带来些温暖之意的最后一丝阳光被远处的群山侵吞之际,叶白恰好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处仿佛被从天而降的巨斧劈下,继而就那么直直的一分为二、中裂出沉沉深渊的断崖。
站在崖边,叶白仔细的看了断崖一会,继而蹲下身,从崖边摸索出一根双指粗细的藤蔓,用力扯扯试过藤蔓承受力后,便随手一抚,电光石火之间,整个人就直直坠向崖底!
崖下的风如刀,一道道接连着刮在叶白的身上,冰冷并凌厉。但叶白却并没有运劲抵御的想法,而只是一边下坠着一边伸手拍击崖壁。一阵阵沉闷响声之中,不多时,叶白整个人便dàng到了断崖中央的一小处平台之上。
凄厉的啸声越发明显了。
叶白随手拨开了层层叠叠覆的盖在崖壁上的藤蔓,便径自迈步走入藤蔓后的黝黑dòngxué中——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一处,当是距离山腹中心、冰火糙生长位置的最近dòngxué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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