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迦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这几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一般商人。”长恭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恒迦笑了笑,“从看到他们在楼下出现时,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突厥人了。”
长恭哦了一声,“怪不得你忽然大声说起那道菜谱呢,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我也只是试试而已。不过这道菜又叫离别羹,是他们远行时,家中母亲必然要烧的一道菜,远离家乡来到长安的突厥人,对这道菜应该更有感触吧。”
长恭心里倒也有点小小的佩服,想不到狐狸懂的还真多,刚才听他说起大漠的一切来也是头头是道。
“那你猜那个男人是谁?”
恒迦轻轻扣了一下桌子,“他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说他叫阿史,”长恭的脑中闪过了刚才那个随从的神色。
“没错,”恒迦笑着看了看她,“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吧,突厥贵族的姓氏?”
“阿史那!”长恭惊讶的脱口道,“难道他是……”看那个男人举头投足之间,的确带着贵族气质。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多半是突厥的贵族。”他微微眯了眯眼,“也很有可能和我们要查探的消息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来周国说不定就是……”长恭蓦的站起身来,忽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扶住了椅子,差一点就摔倒了。
“恒迦,屋,屋子怎么在转……”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恒迦望了一眼桌上的空酒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一直不好吗?刚才没有留意,她居然一口气喝了这么多杯,不醉倒才怪。
他低头看了一眼醉倒的长恭,心里不由抱怨了一声,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此时在斜对面的一间酒楼上,一位少年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俊逸非常的脸上有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略带点不为人知的悠远,英气bī人中带了几分内敛,眼中的成熟却绝非这个年纪所有。
“阿耶,这两人似乎有些不妥。”少年忽然开了口。
他身边的侍卫面带疑惑的问道,“四殿下,这两人有何不妥?”
四殿下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般汉人对于突厥人多是避之不急,这两人年纪轻轻,却能和阿史那弘聊上这许多时候,再看他们容貌气度,显然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莫非是前来探听消息的……”
四殿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谁知道呢,反正,”他若有若无的瞥了窗外一眼,“那也不关我的事。”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几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为首一位上前了几步,行了行礼,面色上却没有半点恭敬之色,
“四殿下,您怎么又出宫了玩耍了,宇文大人正在找您。”
四殿下已经换上了一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神qíng,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原来是王侍卫,是叔父找我,我,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宫。”
“那四殿下还不走?”王侍卫已经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这就走。”四殿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害怕恭顺的表qíng,被王侍卫满意的收入了眼中,但是心里又不由有些鄙夷,宇文护大人的几个侄子里,也就是这个四殿下宇文邕最为平庸了,不过,这也是他能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吧。
这边,恒迦也好不容易将长恭带回了房里,刚将长恭放在chuáng上,就听她传来了轻微的熟睡声。他不禁有些想笑,这么安静的长恭倒也是少见,抬眸望去,只见在淡淡的烛光下,长恭的额上微微沁着细汗,脸上带了一层娇艳的红色,美丽而不失纤细,纤细却不显柔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比一般女子还要动人几分。
不男不女的家伙……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也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这么宠爱这个家伙。
就在他准备回自己房的时候,忽然听她在那里喃喃低语,“水,水……”
他正打算无视她,没想到刚起身,就被她无意识的拉住了衣袖,“狐狸,水,我口渴……”
恒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扯开了她的手,起身去拿了茶壶和茶杯。
他坐在chuáng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正打算倒水的时候,不料她晕乎乎的一抬手,正好撞翻了茶壶,里面的茶水还不偏不倚的全倒在了她的胸口上。
这个家伙!恒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浑身湿乎乎的长恭,犹豫了一下,只得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虽然不大qíng愿动手替她换衣服,但是如果让她生病的话,父亲一定不会饶了自己。
====================================
他轻轻撩开了长恭的衣襟,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脖颈,手下只觉微微一凉,心里不禁有些惊讶,明明是个少年,肌肤却偏偏好似扶子花般清凉,仿佛是从月亮上落下的露水,在他的手下蒸发成含着微雨的浮云。
长恭若是个女子,必然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想到这里,他的嘴角边浮起了一丝促狭的笑容,手指轻扬,解开了长恭的内衫。
在看到内衫下的层层白色绢布时,他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仿佛有许多记忆的碎片在他脑中闪过,拼接,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恒迦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很快,又恢复了常色。然后,他一脸冷静的将她的衣衫重新系好,站起身来,快步出了房间。
一阵凉风掠过,带来扶子花开放的芬芳气息,也让他有些纷乱的心qíng稍稍平静了一点,接受这个让他难以置信的事实。
长恭她----------竟然是个女人?
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调皮少年,竟然是个女人?
如果没有猜错,恐怕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他回头望了仍在屋里沉睡的长恭,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淡漠的神色,既然她不想这个秘密被揭穿,那么他也不必多管闲事。
就当作,他不知道这件事好了。
反正,这是她的秘密,与他无关。
当长恭终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揉了揉额头,头,还有些微微疼痛,怎么回事?只记得昨天和恒迦一起去凤凰楼,然后遇上了几个突厥人,然后就喝了很多酒……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的一跳,立刻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只见自己穿的还是昨天的装束,只是胸口多了一片淡huáng色的茶渍。
还好,还好,衣服没有被换过……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朝阳微薄的光线淡雾一样淡淡弥漫,勾勒的那个人如轻风舒缓,似清茶悠远,尤其是唇边那抹永远不变的笑容,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优雅。
“恒迦?”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因为还不能确定这只狐狸会不会趁她醉酒的时候发现什么。
恒迦慢慢走进了房间,抬眸望去,只见长恭垂下了头,几缕长发如百合花一样轻轻在她面颊边漾开,孩子气的柔顺天真,男子的清华,女子的妩媚,一齐在她身上同时绽放,令人心神一dàng。
她是个女人……恒迦的脑海里又冒出了这个念头,平静的心中淡淡泛起了一丝涟漪,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以后酒量不好就不要逞qiáng。”他随手扔了一套gān净的衣服过去,“换了衣服,今天你就在客栈里待着吧。”
长恭接过了衣服,犹豫了一下问道,“昨晚,昨晚……”
“昨晚你醉的不成样子,我将你扔到这里就回去休息了,怎么?难道还指望我伺候你换衣梳洗吗?”恒迦挽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长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qíng,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不过,再想想这只狐狸哪会这么好心嘛。
“昨天李叔有消息,说是有几个突厥人去了王宫。”恒迦望了她一眼,“我会借着办货的名义去王宫附近看看。”
“我也去!”长恭刚站起身,忽然身子摇晃了一下,只得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这个样子就算了吧。”恒迦抬脚出了门,回头又瞥了她一眼,心里忽然有些郁闷。这个家伙,居然能瞒大家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恐怕连他自己也要一直蒙在鼓里了。
在看恒迦离开后,长恭又站起了身来,这次她的身体丝毫没有摇晃,眼神也是一派清明。自从到了长安以后,恒迦一直和她同进同出,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去做那件一直想做的事qíng。今天正好借着醉酒这个机会,单独行动一次。
换完了衣服,用了些简单的早饭,她四下张望了一下,飞快地溜出了客栈。
不远处的枫树下,正站着两个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斛律公子,高公子他……”旁边的中年男子脸带困惑的说道。
“随她去吧,李叔。”恒迦的唇轻轻勾出了一个弧度,“她的这点小伎俩,我早就知道了。”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微微一笑,“不过,李叔,可别再忘了,你要称呼我为唐公子。”
长安城里,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笑容满面的商人们,挑着各种小玩意走街串巷的小贩们,奔跑戏闹的孩子们,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过。
孩子们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的耳内,“看,看,那个捏糖人的小哥又来了!”
听到糖人这两个字,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仿佛尘封很久很久的记忆又被唤醒……仿佛被什么驱使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捏糖人的摊子旁。
捏糖人的是个年轻男子,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中年大叔。不过他的手艺青出于蓝,那些糖人个个栩栩如生,一个赛一个的灵动。
“我要这个。”她走上前,指着摊子上那个最漂亮的糖人说道。
捏糖人的小哥憨笑着,正要将那个糖人取下给她,冷不妨有人扔了一串铜钱过来,还不客气的撂下了一句话。
“这个糖人,我要了。”那人很不客气的撂下了一句话。
长恭听到这个声音,不有微微一愣。虽然有些恼怒,但无可否认,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如冬日里滴落在冰上的水滴,又像是月光的碎片落地的声音,虽然她没有听过,但总觉得如果月光的结晶坠地,就该是这样的声音。
52书库推荐浏览: vivibear 女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