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先看中的。”她转过了头去,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识相。
那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俊逸少年,秋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投she下微妙的yīn影,和那美妙透明的声音相悖的,却是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洋,略带点不为人知的悠远,让人永远都无法触及。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那少年似乎也微微一愣,一丝惊讶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即逝。
“怎么,没有听见我家四殿------?”少年身边的侍卫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qíng。
“阿耶,住口。”少年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时候,他还不想bào露自己的身份。
长恭眼疾手快的拿起了那个糖人,转了转眼珠,迅速的伸出舌头在糖人上舔了一下,笑咪咪的递了过去,“这位公子,你还想要吗?”
少年低下了头,轻轻笑了起来。
“这次怎么没有不小心把糖人摔成两半了?”
长恭大吃一惊,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了好几个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小时候和一个小男孩抢糖人的画面上。她再次抬起头,仔仔细细端详着那个少年,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那双内敛成熟的眼睛却还是似曾相识。
“啊,是你!”她愣在原地。怪不得觉得刚才的场景有些熟悉,这也太凑巧了吧。
“你也想起来了。”少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真是凑巧。”
“可是,你怎么每次都和我抢糖人,以前是小孩子,现在怎么也……”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一款糖人,我母亲生前总是买给我,所以,每次看到总会想买。只是不知道,这么凑巧每次都会遇上你。”他低下头,脸上的神qíng有些怀念。
长恭心里微微一动,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内疚,原来是这个原因,要知道这样的话,就不和他抢什么糖人了。
“我不知道是这样……”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有些后悔刚才用那种手段霸占了那个糖人。
“小哥。这个糖人能不能再做一个?”她急忙问那个小贩。
小贩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位公子,今天的糖已经全用完了。”
“那么明天呢?明天你来吗?”
看到小贩点了点头,长恭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身对少年道,“明天就是这个时候,你来这里等我好吗?我送你那个糖人。”
少年犹豫了一下,“我看不必……”
“不管你来不来,明天我一定会来这里。”长恭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四殿下,明天您不会来吧?”阿耶低声问道,心想如果对方知道这位少年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四殿下宇文邕的话,不知会是怎样的表qíng。
宇文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神色,“为什么不来?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在刚才一瞬间,他忽然认出了那个之前在凤凰楼看到的少年,竟然就是小时候和他抢糖人的孩子时,他也有一刹那的惊讶。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敌国派来探听消息的……事qíng好像变得比他想像的更有趣了。
比起那时,现在长大了的这个孩子,似乎更加惹人注目了。那近乎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美丽,倒是有几分特别。
“可是,四殿下……”
“反正在大家眼里,我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闲人,不是吗?”宇文邕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阿耶忙摇头,“属下知道四殿下胸怀大志,如果……”
“阿耶,”宇文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大志之前,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这也是现在我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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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哥哥,别看你现在够冷静,将来等着被nüè得死去活来吧,哦呵呵……
夜探王宫
秋日间略显单薄的阳光缓慢地延伸,直到透过树木稀疏的新叶在长安城中一所庭院中投下细碎的光斑不断跳跃,泛起镏金的涟漪。古老的青灰瓦瓴在阳光下愈显出沧桑,无言地诉说着过往。院子中的池塘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she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朝阳的光照下,一位眉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正若有所思的望着无边的天际,绯色的胡服染上了阳光的颜色,混合着本来的色彩,变成一种跳跃着不可捉摸的光。
“殿下!”一位同样身穿胡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了庭院,朝他行了一个突厥礼。
他那湛蓝色的眼中微光一闪,“于勒都思,怎么样?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吗?”
于勒都思脸上的表qíng有些兴奋,“殿下,之前的消息果然没有错,他可能就在长安附近。”
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突厥的太子阿史那弘,听了于勒都思的话,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欣喜,“好极了,你继续派人去查,等我商议完和宇文护结盟之事后,亲自去找他。”
“可是,殿下,您是我突厥的太子,还是让属下去……”
“于勒都思,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能找到他,也算了解了父王的一桩心事,你也知道,父王他的身体……”他的眼中隐隐浮现出一丝担忧。
”这么多年来,可汗倒是一直对那个孩子念念不忘。“于勒都思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又接着说道,”殿下,这次虽然我们和周国结盟对付齐国,但是宇文护此人深不可测,心狠手辣,连自己立的皇帝都敢杀,殿下还是小心为快。”
阿史那弘哈哈一笑,“此人láng子野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次和我联手无非也想是想借我们的力量对付齐国,等齐国一灭,恐怕就轮到了我们了,不过,反过来,我们也正好利用他的力量,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殿下说的是,”于勒都思钦佩的望了一眼阿史那弘的慡朗笑容,看着从小太子长大,他一直深信太子一定会成为突厥最出色的可汗。
朝阳穿过树木枝叶的fèng隙,在两人的身上洒下一片跳跃的金色光斑。
此时的长恭,一大早就来到了长安街上,可是找了一大圈,却没有发现那个捏糖人的小贩身影,问了好几个人,却无人知道他的去向。
一想到自己要失信于人,长恭的心里不禁有点郁闷,忽然感到对面的枫树下似乎有人正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她抬头望了过去。
枫树的叶子早已染上火一般的色彩,金红夹杂映着秋日明朗的阳光,投下斑驳的光斑绚烂夺目。一树红叶摇曳在秋风里,在树下投下大片的暗色,将树下少年的表qíng涂写成暧昧不明的一团。
“是你,你真的来了?”长恭先是一喜,随即又露出了一丝沮丧的神色。
“昨天不是你说的吗?要送我那个糖人。”宇文邕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从树底下缓缓走了出来。
长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是的,可惜那个捏糖人的小贩不在……”
“哦,真是扫兴,我还特地为了这个糖人走一趟。”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特意加重了扫兴这两个字,满意的看着长恭的脸上布满了抱歉的表qíng。
“这位公子,是你在找那个捏糖人的刘齐吗?”一个挑着两箩筐橘子的小贩忽然在长恭的身边停了下来,开口道,“他是我的邻居,昨天回家的时候他摔了一跤,今天开不了工了。”
“啊?怎么这么凑巧?”长恭皱了皱眉,忽然眨了眨眼睛,“那么你带我们去他家吧。”
小贩面露难色,“可是,小的还要做生意……”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橘子本公子全买下了!”长恭笑眯眯的说道。
小贩大喜,“好,好,小的这就带公子去。”
长恭望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宇文邕,拉起了他的衣袖,“还愣着gān什么,一起走啊!”
在东转西转之后,小贩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简陋的住处,长恭望了一眼宇文邕,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这位贵公子似乎对这里的简陋并不以为然,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
从刚才到现在,宇文邕一直等着想看看她倒底想做什么,然后,他就看到长恭仔细的询问着制作糖人的方法,在刘齐的指点下熬起了糖浆……
难道她想……宇文邕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小小的惊讶。
也许是因为熬制糖浆的关系,她白皙的肤色上慢慢渗出一种鲜艳得好象快要从肌肤里滴出来的红色,在淡淡的阳光下,青涩而妩媚,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jiāo织在一起,竟是意外的和谐。
他的眼前却好像渐渐模糊起来,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每一年的生日,母亲都会特地让舅舅从宫外带来他最喜欢的糖人……疼爱他的父母,慈祥的舅舅们,亲切的哥哥们,这一切,在叔父宇文护掌权之后就消失殆尽……
他只能眼睁睁的见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远去。
而他所做的,只有继续活下去……忍耐着活下去……
“哈,大功告成!”长恭得意的看着手里的完成品,刚想递给宇文邕,却见他低下头,脸上的神qíng有些怀念,也有些悲伤,眼里弥漫着深不见底的伤感。
长恭心里微微一动,他是想自己的娘了吗?
直到长恭将一个捏的歪歪扭扭的糖人递到了他的面前时,宇文邕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做的不好,可是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做到。”长恭笑咪咪的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只是,只是觉得如果不这样做,她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很丑。”他低低说了一句。
“这个,是很丑,可是毕竟是我第一次做啊,亲手所作的,不是比买来的更有诚意吗?”长恭擦了擦额上的汗,“我保证,一定很好吃!”
接过糖人的瞬间,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若有似无的暖气便懒洋洋地从手指间升腾而起。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
“当然是个美女啊?”
“美女……我怎么看不出?”
“你看,有胸部的……”她还特意指了一下。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长恭笑着拍了拍手,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qíng,这下子心里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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