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_vivibear【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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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xing子你我都清楚,你若是惹了他,他一定会千倍奉还,等他醒了,就算要灭了你们全家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你的小命,更是难保。”高湛一脸的冷漠,“只有他永远不醒,才不会伤害你。”

  “可是,九叔叔,这是弑君……”她的心脏因qiáng烈的刺激而收缩着。

  高湛转过头看着她,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了她额角的伤痕,脸色一沉,“这里是怎么回事?”

  长恭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九叔叔,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杀了皇帝,你杀了他……”

  “长恭,还记得你问过我的话吗?”高湛抬眸看着她,“我说过,任何人。”

  长恭愣在了那里,脑海里蓦的浮现出曾经的对话。

  “长恭,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如果是皇上要杀我呢?”

  “我说了,任--何--人。”

  她的心里被说不清的酸涩和感动所充满,硬是将涌到眼眶里的液体生生bī了回去,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好像随时会和眼眶里的液体同时涌出来。

  “九叔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高湛的嘴角缓缓牵出一丝森冷诡异的微笑,眼里的温度却冰寒刺骨恍若来至最森冷的地底冰窟,“如今,当然是向天下诏告皇上驾崩,另立新君。长恭,等会无论我做什么,你只管在一旁看着就好。”说着,他忽然紧紧搂住了皇上,发出了一声惊呼,“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快来人!”

  一眨眼间,从寝宫外犹如cháo水般的涌入了不少人,整座王宫顿时沉浸在了一片慌乱之中。

  望着嘈杂的人群,假惺惺哭喊的内侍和宫女们,故作伤心的九叔叔,长恭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真的,很冷。

  天保十年,齐文宣帝高洋薨,时年三十一。

  太子高殷于晋阳宣德殿即位,改年号为乾明,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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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这天夜里,长恭又像往常一样被噩梦惊醒了。她起身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睁开眼睛,之前弑君的一幕就历历在目。九叔叔将一切掩饰的天衣无fèng,谁也不曾怀疑过他们,更何况,谁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再加上对于这位残bào的天子的驾崩,几乎人人心里是窃喜不已,谁还会来追究哪里不对劲,早就欢天喜地的将太子高殷迎上了皇位。

  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九叔叔多说了一个谎话。

  作为皇上临终前见到的最后一人,从九叔叔口中说出皇上临终时令常山王高演照顾新君这条遗命,丝毫不让人觉得可疑,而且还颇得高演的母后娄太后的欢心。

  而且,自从这件事之后,九叔叔和高演的来往就明显增多了。

  “喂,你又睡不着了?”小铁在她身后迷迷糊糊的发出了声音。

  长恭笑了笑,“怎么,这才刚离开一会儿你就想我了?”

  扑----一个软垫飞了过来,正好砸到她的头上。

  “睡不着明天就让她们给你熬些红枣汤,光喝茶水有个屁用!”小铁哼了一声,翻过了身去。

  长恭无奈地摸了摸头,“女孩子家,别总是把这些粗话挂在嘴边。”

  “我就喜欢,我本来就是山贼!“她还固执的还嘴。

  “嗯,看来我得找人来好好教你四书五经了……”长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小铁的脸一垮,立刻不再顶嘴。

  长恭微微一笑,她知道这是小铁的死xué,每点必中。所以这个家伙在她面前几乎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再次回到chuáng榻上闭上眼睛之后,倒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邺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长恭早早就换了官服,和几位哥哥一起去上朝了。

  天还没有完全亮,朝阳还在层层云朵中若隐若现,天地白茫一片中揉着层层缕缕的淡金。长恭到宫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九叔叔和六叔高演踏雪而来,自从新君登基以来,高湛和高演一改往日的懒散,几乎是天天上朝,且关系好的非同一般。

  让长恭感到纳闷的是,这在之前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征兆。九叔叔之深不可测是实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长恭,”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高湛忽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九叔叔,怎么了?”她随着高湛走到了偏僻处,只见他的面色比往日柔和了几分,低声道,“长恭,我已经派人将你母亲的尸骨和你爹共葬一处,只是为免事端,并未立碑。”

  长恭心里一动,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哽咽道,“九叔叔,多谢……”

  “傻孩子,和我还客气什么。”高湛的眼中掠起一丝笑意,“只怕委屈了你娘。”

  长恭摇了摇头,“我娘原本就不在乎那些虚名,只要和我爹在一起,已经足够了。”想到这里,胸口处好像有什么涌了出来,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唉,堂堂兰陵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高湛伸手抹去了她眼角边的泪水,嘴角勾起一弘淡笑,刹那的光华,耀人眼,乱人心,还略透出些许宠溺,些许怜爱,些许好笑。

  长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耳边只有九叔叔低低的笑声,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无论九叔叔怎样残酷,怎样心机深沉,对她,却永远是真心相待。

  “长恭,在那儿磨蹭什么,还不过来。”孝琬不耐烦的催促着她,示意她赶快随着他们一起进殿上朝。

  高湛的眸光一暗,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地,“过去吧,你三哥这xing子,总有一天要吃亏。”

  “九叔叔,那我过去了。”长恭忙回转了身,往孝琬的方向走去。那晚孝琬被放回来后,追问了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守口如瓶,把九叔叔教的话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

  皇上是在闲聊中突然bào病而亡,这是她和九叔叔统一的口径。

  这个借口是瞒过了很多人,但有一个人,是绝对没那么容易糊弄的。长恭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恒迦那抹虚伪的笑容,从他每次看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她就知道他一定在怀疑。

  不过,就算有怀疑,他也一定会当作不知道。明哲保身,才是他的处世之道。

  长恭走进殿内时,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对面的恒迦。只见他朝她挽起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又望向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长恭飞了一个白眼给他,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位新君高殷,继承了高家男子美丽的容貌,年纪不过十六,自小师从汉人文官,因此行事作风,颇有儒家之风,举止温恭有礼,敦厚宽容,和先皇完全是两个极端。也正因为如此,辅从于他的一些汉人官员也在殿上的议事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在高殷小时候,先皇为了锻练他的胆量,让他亲自动手砍下死囚的首级,高殷心善,不肯砍下死囚的首级。结果高洋大怒,亲自动手用马鞭重打。受此惊吓高殷因此而心悸气短,口舌不便,jīng神也时常昏沉紊乱。

  所以,有时好好上着朝,皇上也会因病发而早早退朝。

  在今天的朝会上,高殷拜常山王高演为太傅,拜长广王高湛为太尉,对两位叔叔的荣宠不言而喻。两位亲王在叩谢圣恩互相jiāo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正巧被长恭看在眼里,她下意识的望了恒迦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恒迦的目光也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们。

  长恭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两位叔叔似乎有什么不妥……

  “杨丞相,朕打算驾临芳林园,亲自检录囚徒,给予那些轻于死罪的人不同程度的减免罪刑。你觉得如何?”皇上缓缓开了口。

  身为右丞相的杨愔在先帝再世时就颇受倚重,尽管无缘无故的经常被鞭打nüè待,但他对先帝倒是一直忠心耿耿。先皇下葬之时,众臣虽然号哭,却全是有声无泪,只有杨愔涕泗滂沱。

  “皇上仁德,臣以为不但应该如此,最好还能分命使者巡视四方……”杨愔上前了一步,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长恭完全没有在意,对她来说,商议这些民生琐事,还真不如让她去打一仗来得gān脆。至于什么儒家的那一套,她更是不感兴趣。

  因为连日来都睡眠不足,她居然站着站着就闭上了眼睛,这杨丞相的声音还真让人昏昏yù睡啊……

  “长恭,长恭……”一阵喊声忽然从耳边传来。她蓦的被惊醒,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她正身处自己的房间里,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小铁,快掌灯,我得起来上朝去了!”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不妙,一睁开眼,只见众人都一脸抽筋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有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长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上朝时睡觉,对皇上如此不敬,该当何罪!”一位个子瘦小的官员低声斥道。

  “皇上,长恭他并不是有心……”孝琬急急开口。

  恒迦忽然上前了一步,“皇上,长恭他心系国事,急切想为皇上分忧,昨夜与我相谈至半夜,所以才有此失态行为,望皇上见谅。”

  皇上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么你们昨夜商谈了些什么?”

  “回皇上,臣等觉得在军队方面是否也该整顿一下?如果全国军队中七十岁以上的军人都能被授予名誉职衔,武官中六十岁以上的和衰老病弱不堪派遣任用之人,统统放归乡里,免除兵役。对鼓舞军中士气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恒迦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叹道,“原来如此,兰陵王和中书令为国忧心,真是辛苦了,此建议甚好,朕即日就下令实施。”

  长恭有些惊讶的抬起,这不是她的错觉吧?一向只顾自己的狐狸在帮她开脱诶,而且,他在皇上面前说起谎话居然都不眨一眨眼的。她想着想着又不禁有点好笑,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他。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金光闪烁的琉璃飞檐,穿过古朴幽深的沉沉长廊,落在那个临江照水一般的身影上,将那抹优雅温润的笑容映照得象chūn光一般明媚。

  “众卿家,朕今晚会在北宫设宴,到时你们都过来吧。不过……”皇上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孝琬身上,似是随意的又说了一句,“河间王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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