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百般测度,仍是不解,直到单于召他进入正殿──
殿堂上跪着一个匈奴女子,想必同样是被单于召唤的。燕寒靠近时,打量了她一眼,认出此女乃是单于的第七位侧妃,名唤乌日娜,不久前燕寒曾在后宫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到目前为止,从未有过jiāo集的两人,为何同一天被召唤?这qíng势隐隐透露着不祥的讯息,教燕寒更加紧张。
“乌日娜,如果你方才所述句句属实,敢在阏氏面前再说一次吗?”
阿古拉嘶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qíng绪,这教燕寒心中一沈!
“是……昨晚陛下大宴天朝使臣,席间臣妾瞧见阏氏退到殿门外,和一个中原男子窃窃私语……”
听到这话,燕寒双目瞠圆,倒吸一口冷气──昨天他与章廷那短短的私会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还告诉了单于!这个乌日娜究竟听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
“然后呢?”阿古拉接着问,好整以暇的姿态似乎全然不在意乌日娜的话有多骇人听闻!
“然后臣妾就听到阏氏唤那男人的名字,两人似乎是旧识,模样十分亲密……阏氏甚至还问那男人,为何不能带她离开匈奴……”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震惊的、鄙夷的、怀疑的视线同一时间统统投注在燕寒的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几yù昏厥!
牧仁适时地上前扶住他,一边沈声对着跪着的女人道:“乌日娜,你知道身为侧妃,诽谤后宫之主,按律该当何罪吗?”
“臣妾以天神狄历的名义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呵,阏氏和我颇为恩爱,最近又有了身孕,你指证她行为不端,有何证据?”
“臣妾的双眼就是证据!”乌日娜忽然拔高了声音:“原本臣妾也不愿相信阏氏身为国母竟作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可是之后臣妾差人尾随阏氏,发现她趁王爷离府之际,不带侍从私自外出,甚至还在市井的一处的驿馆逗留甚久!”说到这里,乌日娜声色俱厉,瞪着燕寒道:“燕如冰身为后宫之主,却不知检点,与中原男子私通,王爷不该继续袒护这样的女人!”
那“私通”二字说得格外刺耳,听得燕寒胸口一窒!
要知道后妃与人私通,若在天朝按律只是鸩酒白绫,可在匈奴却是杖毙或拽马!这个乌日娜当着众人的面口若悬河,不但是yù置自己于死地,更是想让自己死无全尸啊!
女人嚣张的语气不但教燕寒心中惶惶,也让牧仁拧紧了眉,他忆起进入正殿之前,殿前跪着几个布衣百姓,想必是这个女人自作聪明找来的“证人”,脑筋一转,刚想好怎样驳她,却被一个熟悉的男音先声夺人。
“单于,不必继续审问了──我可以作证:昨晚阏氏哪里都没有去,她一直在我府中。”
未经通报,张狂的少年王爷便长驱直入无双宫,一边大声道,乌日娜见到他,陡然变了脸色!
“殿下?!”
那珈在阿古拉座前揖了一揖,也不看昔日宠爱,径自道:“昨日在筵席上,是我派人邀阏氏去市中相会,因为担心二皇兄拦阻,所以故意避开他……共度一宿之后,早晨我才亲自将她送回府中。”
“不……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住口!”那珈高傲地昂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女人:“你还没有置疑我的资格!”
语毕,他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条玉穗,看到此物,燕寒一怔,摸了摸自己发髻上别的镏金簪,上面的穗子不知何时脱落,竟被那珈收走了。
见到证物,单于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转向那珈:
“怎么处置这件事?”
“乌日娜诽谤后宫之主,理应吊死,不过……”那珈冷冷地睨了一眼跌坐地上、惊慌失措的女人,接道:
“既然她说‘自己的双眼就是证据’,那只要剜下她的双眼即可。”
“嗯,就依你之意。”单于毫不犹豫地应准。
听到这样的判决,乌日娜惊恐万状,匍匐到那珈脚下,道:“殿下……殿下!我是乌日娜啊,我是您的乌日娜啊!您怎么忍心这样待我?阏氏她的确……”
“不要再说了。”嫌恶地拜托女人的纠缠,那珈皱着眉头道:“是你自己不智,作出这种愚行,饶你一命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
也不容乌日娜继续辩解,殿上侍卫很快将她拖了下去,一路上凄哀的叫声教在场的听者无不心惊ròu跳。
宫廷中人大多都晓得乌日娜曾是那珈最宠爱的妃子,只是自从燕寒进宫之后,那珈的心思全部转到他的身上,今日之举教旁人看来,多少有种喜新欢弃旧爱的意味在其中。
脸色苍白地听着女人的哀嚎,燕寒自始至终一语未发,偶尔抬起头,目光和那珈撞上,他眼底的缠绵之意昭彰露骨,可此时此刻,燕寒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yīn郁惨淡。
那珈的爱意有如疾风骤雨般任xing而疯狂,就算他今日处处维护,可保不准日后他明白真相,自己也会遭受乌日娜同样的下场。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
念及此,不寒而栗,燕寒已不愿多作想象。
第二十二章 告白
一场闹剧刚开场便谢幕,有惊无险。
只是在众人散去之时,单于单独召燕寒近旁。
“如冰。”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和颜悦色地呼唤自己,燕寒不明所以,心中怯怯地应了一声。
“你觉得那珈如何?”
四下无人,单于忽然这么问,一定有什么用意,燕寒寻思,含糊道:“小王爷年少有为,是为人中龙凤。”
“呵,年少有为?也只有你会这样说他吧。”阿古拉笑道,虽然语带不屑,可是却包含着别样的宠溺,“我是问你,是否特别中意他?”
“共妻”制度下的后宫是不允许后妃特别偏爱哪个皇族子弟的,哪怕心里喜欢也不应表露在外,不然就是有失“妇德”。深谙这个道理,所以燕寒心里一“咯!”,忙道:“臣妾对诸王爷皆是一视同仁,别无他想……”
“是吗?”阿古拉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燕寒,道:“在我面前无需讳言,喜欢就说喜欢,赦你无罪。”
听阿古拉的口气,似乎早有腹案,燕寒想了一想,回道:“臣妾心意,陛下早就明白,又何必再问臣妾?”
“呵。”阿古拉又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吧:那珈年少气盛,不服管束,我想让他娶一门合适的妻房,犹豫再三,却没有好的对象。难得他对你一片真qíng,待你产下皇嗣,我可以将你许给那珈,今后不必再做‘共妻’。”
听完这番话,燕寒愣在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单于竟有这种打算!自己本来就非女红妆,谈不上对那珈存意,更何况依现在的处境,已经不能再生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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