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听到呼唤,燕寒蓦地回过神,仕女们催促他走到单于的身旁,燕寒顺从地挨近他,接着手背一暖──一只粗糙的,因为常年cao弓握剑而长满厚茧的大掌缓缓包住了他的。
燕寒战战兢兢地昂起头,他那身形魁梧的“丈夫”虽然同他比肩站着,双手相系,冷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qíng,仿佛婚礼大典在他眼中不过是桩无聊的仪式……
“陛下,请您伸出手臂。”
一个萨满巫师打扮的老妇在公式化地念完祷词之后,这般对阿古拉说,他毫不犹豫地递出左腕。巫师亮出薄薄的匕首,贴在额头念念有词,之后就撸起阿古拉的袖子,一刀划了下去──
滴、答。
鲜血滴进了huáng金的酒樽里,渐渐和酒液溶和,燕寒看得一阵心悸,就在此时他注意到,阿古拉黝黑的右腕上还有两道白色的并列的伤痕,听说他之前娶过两位阏氏,想必是过去那两次婚礼留下来的。
“如冰公主,请您也伸出手臂。”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也要滴血,可燕寒还是有点害怕,他颤颤地伸出右臂,感觉巫师苍老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胳膊,腕部一凉,血珠落进同一只酒樽,
下一次割开的就不是手腕了,而是胸膛……
眼看着自己的血液渐渐的和单于的混在了一起,燕寒胡思乱想着,然后就听到萨满巫师高声唱道:
“伟大的天神狄历啊,请庇佑单于和他的新娘,愿他们百年恩爱,福祗绵延……”
冗长的颂歌结束之后,阿古拉捧起金樽率先饮进一半的血酒,然后递给燕寒。燕寒端着金樽,犹豫地看着剩下的那一半,明白若是饮下它,就代表自己和阿古拉的血液互融,夫妻一体。可是……
“公主?”
萨满巫师催促着燕寒,他的手一抖,金樽差点摔落,深吸一口气,燕寒豁了出去,仰起脖子将那混合着血腥味的酒液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从现在开始,您就是匈奴的阏氏──单于唯一的正妻!”
礼毕,巫师大声宣布,日扬台上响起了丝竹声,祭坛下的人群一片欢腾。每个人似乎都沈浸在喜悦的气氛之中──除了身在祭坛上,身为主角的燕寒本人。
第三章 初夜
仪式结束之后,成为“阏氏”的燕寒理所当然被送进了大单于的寝宫。
甫一进入外包青铜并镶着金、银和象牙的乌木大门,教人惊叹的华丽宫室立时跃然眼前。
墙壁上铺着会反光的蓝色彩釉砖,廊柱上有彩色的石子、铜和珠贝拼成美丽的几何图案。登上寝宫的露台,珈罗城内的景致一览无遗,寝宫的另一头则是御花园,由此地可以望见匈奴人的圣地日扬台。花园里还掘有一个两丈见方的大池塘,碧清的水面上躺着含苞待放的白色睡莲──这也是水源匮乏的西域绝无仅有的一处奇景。
可惜此时的燕寒根本无暇欣赏富丽的寝宫和美景,他心乱如麻,坐卧难安,一想到稍晚单于就会进入这间宫室“临幸”……燕寒的背脊就森森地发寒。
毕竟纸包不住火,衣裳一褪,他那并非少女的胴体就会被瞧个真真切切。到时,那个传说中茹毛饮血的匈奴君王,会不会直接将他的身体撕碎?
燕寒越想越心慌,他望了望殿门……如云的仆从和侍卫正守在那里,想要从那里逃离是不可能的,转至露台,那里距离地面数十丈,跳下去肯定也是必死无疑……
难道天真要亡我?燕寒悲哀地想着,伏倒在榻上柔软的被衾中。他一宿未睡,身心俱疲,这一偎竟昏昏沈沈地睡了几个时辰,待他转醒,天已经黑了。
燕寒睁开眼时,宫室内燃起了灯烛,映照着壁上的宝石闪闪熠熠,他有些失神,爬将起来却惊觉自己的鞋袜被人除去,身上还披了一件狐裘。
有人抱我到榻上来!
意识到这点,燕寒急忙掀开裘衣检查自己身前的衣扣:每个衣扣都紧合着,没有松动,腰间繁复的莲花结也完好如初,证明并没有人趁他熟睡时看过他的身体,吁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懈,他猛然察觉chuáng边矗着一条人影!
燕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阿古拉鬼神般伟岸的身躯就站在离他不到两尺的地方!如炬的目光正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燕寒浑身剧颤,本能地偎到chuáng榻的最角落!
“别怕。”
一声嘶哑的,好像被锋刃割开的低沈嗓音响起,又将燕寒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是阿古拉在说话。
此时,威武的单于褪下了他那huáng金的铠甲,只穿着一件带坎肩的细麻短袍,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他明显的男xing喉结──以及喉结上方一道陈旧的、深刻的、恐怖疤痕。
就是这道伤痕破坏了阿古拉的声腺,使他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格外恐怖……
眼看自己的“夫君”越来越近,燕寒的心脏跳得几乎都要跃出胸膛,他都能想象得出下一刻对方勃然大怒的神qíng,以及自己悲惨的下场……
“如冰。”
出乎燕寒的意料之外,阿古拉只是轻声唤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却没有碰触自己。他只是挨着chuáng沿坐下,像个长辈似的温柔地凝视着燕寒的脸庞。
“不甘心么?”令人畏惧的丈夫这般问道,燕寒不明所以,愣了一下,只听阿古拉接道:
“我比你整整大二十岁。”
语毕,燕寒方才明白他这是在说什么。
阿古拉三十五岁,他十五岁。虽然不清楚死去的妹妹是怎样想的,但政策联姻在各国之间稀松平常。只要对国家有益,不管年龄有多悬殊,公主们必须得嫁──甘不甘愿,那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就算不喜欢我,也无防,”阿古拉淡淡地说,“你还有其他选择……”
什么?
下面半句讲得极其含糊,燕寒并没有听清,而且此时他只关心阿古拉接下来的动作,眼看对方朝自己伸出手来,他的心弦再度绷紧!
怎么办?他马上就要发现我是冒充的了!
才刚这么想,头顶上忽然一沈,是阿古拉的大掌按在那里,他轻轻拍了一下燕寒的头,又把手收了回去,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寒跌坐chuáng上,过了半晌,依然惊魂未定。任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今晚不是他俩的新婚之夜吗?为什么阿古拉连碰都不碰他就离开了?虽然因为这,他暂时可以守住自己是个男儿身的秘密,可是今后未知的变数,却教他更加烦恼了。
第四章 共妻
清晨,熏风将薄沙的廉幕chuī得上下翻飞;曙光透过栅格窗,把华丽的宫室洒得满地金huáng,
又是一宿没合眼,燕寒和衣躺在榻上,暖暖的阳光照得他昏昏yù睡,忽然一阵碎碎的脚步声靠近,使他立时惊醒,警觉地竖起耳朵──
“咦,阏氏还在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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