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种人人都在躁动的时代,想也知道,狂躁的声音更大,在海盗入侵联盟之前,反乌会已经内部清洗过,霍普靠着出色的洗脑能力,人缘向来没的说,被人保护着混进了凯莱亲王卫队,暂避风头。
“光荣军团过河拆桥,公开背弃伙伴,现在组织陷在七大星系里,被联盟的地方部队纠缠得很头疼吧。”霍普说,“怎么,那几位一门心思要团结域外武装势力的压不住组织里的不满了?”
“这种短视的野人跟光荣团混久了,脑子不好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霍普话音没落,就听见远程通讯里的神秘人说——这不是回答他方才的问题,神秘人和他离得太远,通过跃迁网,一问一答中间有数十小时的时差——神秘人自说自话道,“你别再yīn沟里混日子了,回来主持烂摊子吧,我给你武装支持。”
霍普闭上自己的眼睛,目光顺着jīng神网展开,望向简陋的民用航道。
又过了一会,远程通讯里的神秘人第三条留言到了:“不过我最近有点小道消息,据说白银十卫中的某一支似乎在第八星系,做掉了那个什么冯的神经病,领头的人疑似……林静恒?”
霍普睁开眼,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死了吗?”
这一次,那边沉默了很久,大约是接到了他的信息后,才说:“是啊,但毕竟她的儿子,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能找到‘禁果’,我在想,有没有可能真的落到了他手里?你一直在第八星系,那鬼地方现在在搞什么?”
几个反乌会的人同时看向霍普,霍普伸出一根手指,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林静恒一直在你眼皮底下,一个小孩子而已,你看着他长大,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吗?白银十卫有没有,我不大清楚,联盟崩溃以后有一小撮人重新去当雇佣兵了吧,到了八星系也有可能——至于凯莱亲王阿瑞斯冯是自己找死,炸了三个星球,激怒了当年跟着陆信的那些地方民兵,地头蛇们利用地下航道刺杀了他。原来那个行政长官侥幸没死,现在弄了一帮老弱病残的班底,重新成立了政府,带着这些人凑合混口饭吃,人们都很可怜,这边营养针都是硬通货,农业基地还是我帮他们建的。”
神秘人物那边收到后,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可惜,我还以为……唉。不过种地倒像你能gān出来的事,这个节骨眼上,别闲云野鹤了,回来吧,我派人去接你。”
霍普不置可否,也不再等新的信息,伪装过的机甲穿过跃迁点,往更广阔、更残酷的世界而去。
林静恒屏蔽了远程通讯,屏退左右,放任空间站自由漂流,行至了北京β星附近。
他忽然说:“降落北京β星。”
“先生,您确定吗?”湛卢问,“北京β星的大气层已经在轰炸中遭到了毁灭xing破坏,地面环境不支持人体bào露其中,地面无收发站台,只能采取迫降方式靠近。”
林静恒“唔”了一声。
湛卢不再烦他,人工只能cao控空间站,缓缓绕行死寂的星球。感应到引力,穿过有毒的浓云,靠近地面。
距离地面五千公里的时候,透过湛卢的jīng神网,已经能仿佛置身地面一样看清这颗他住过五年的星球。
像个恐怖故事布景空间,街道与楼宇的残骸依旧,核爆的灰烬与冰雪覆盖在地面上,地面温度降低到了零下一百六十摄氏度,冻住了一切,有毒的风喜怒无常地卷过死寂之处,刮开灰尘,露出倒伏的尸体遗骸,像独自游dàng祭奠的幽灵。
林静恒想起他那个栖身的“破酒馆”,那些面壁喝酒,深夜里目光迷茫的年轻人。
都已经灰飞烟灭。
“算了,”林静恒突然说,“不下去了,加速脱离引力,我们走。”
空间站重新加起动力,发出“嗡嗡”的噪音。
“清点空间站里的所有物资,”林静恒沉声吩咐,“在回到启明星之前我要完整列表,把这个空间站的负责人看好了,派一队人bī问他来路……回去了。”
林静恒抵达启明星时,已经是启明星的凌晨了,他不想理任何人,连湛卢都留在了重三上,独自穿过夜色,走向他“壁橱”一样的小休息室,一推门就撞到了什么东西——轻响惊动了声控灯,林静恒愕然地一低头,看见陆必行正坐在他门口地板上,被门拍醒,正迷迷糊糊地揉眼。
第100章
凌晨时分是人最难清醒的时间, 陆必行心力jiāo瘁一天, 又不知道等他等到几点,比上次来送水晶球睡得还死, 整个人被突然打开的门往里拍了足有十公分才醒过来。
林静恒注意到了门口这个大型物件, 连忙把门稍微往后带了一点, 陆必行就顺着门板东倒西歪地滑了下去,一边滑一边四脚并用地挣扎着爬, 眼皮好像上了一层胶水, 怎么也揉不开,他原地晃了半天, 衬衫上一条长长的褶子从肩头一直拉到另一边的腰侧, 风度翩翩的陆校长仿佛跟林静恒这个“衣柜”犯克, 每次一进来,儒雅学者的形象就dàng然无存。
林静恒问:“你怎么每次来都坐地上?”
陆必行——脑子里掌握语言的那一部分功能还没醒,迷迷瞪瞪地站在那,有点起chuáng气地眯着眼瞪他, 似乎是没听懂这句人话。
林静恒落地启明星时, 已经听说了霍普意外逃走、图兰大发雷霆的事, 一路从收发站走到指挥所,着实是一步一点忧虑,此时见了陆某人这个德行,觉得满腔忧虑的格调一下摔了两万尺。
“你不觉得凉啊?还有脖子不疼吗?”林静恒叹了口气,几根手指拎起陆必行的胳膊,把他领到了chuáng边, “在这睡吧。”
陆必行一言不发,像个木桩,直挺挺地倒下了,雪白平整的chuáng单被他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坑。
林静恒看了他一会,被破晓前凉雾染过的眼神就回温了一点,有点无奈。
他正要去衣柜旁,摘卸掉一身的枪和局部小型防护甲等jī零狗碎的东西,才刚一转身,陆必行又像诈尸一样爬了起来,眼睛也不睁,摸瞎摸到他身后。
林静恒回到门口换鞋,他就迈着梦游步跟到门口,拉开衣柜找东西,他就跟到衣柜前,进卫生间,他也要跟……这回被关在了外面。
陆必行对着上锁的卫生间门发了几秒的呆,打了个哈欠,醒了,他“嘶”了一声,用力扭了扭酸痛的脖筋,慢吞吞的反she弧这才跑完全程,带着点鼻音回答林静恒进门时的问题:“我不坐地上坐哪?你这破屋里就一张chuáng,连把椅子都没有。”
林静恒的声音混着水响,隔着一扇门传来:“chuáng也没不让你坐,怎么,还怕我占你便宜吗?”
他这一整天,到底也没回陆必行的远程留言,他们回程途中会经过无数个跃迁点,每到一个跃迁点,机甲都会扫描到匹配的通讯密钥,都会给他提示,可这个人就是不看、就是不理,他对别人、对这个世界、甚至对陆必行,好像必须是一副qiáng硬如铁的姿态,哪里有一点裂fèng,就要自己关门躲起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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