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的北风chuī得人脸生疼,却怎么也抵不上心里的痛。
梁田田意识越来越模糊,朦胧中她想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田田,田田……”
是谁在叫自己?
梁田田彻底昏死前,只记得有个人把她当做珍宝一样紧紧护着。
边境雄关城的一处府邸,欧阳文轩怒道:“她怎么还不醒?你不是说她今天就能好吗?”手握军权的将军开了口,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似乎要把谁撕裂。
可惜,直面他的男子却不怕他。
“高热已经退了,伤口也已经愈合。她现在还没醒来大概是身体太虚弱了。”半年战场的历练,韩恩举也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肃穆。
“梁叔就要回来了,看到她这样怎么是好。”欧阳文轩进屋,看着炕上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心疼的摸着她的脖子,“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让那个畜生这么对你?”韩恩举说了,当时凌旭是真的要掐死她的。如果不是他闯进去了,大概她真的就永远离她而去了。
心里恨不得把凌旭千刀万剐,欧阳文轩只恨自己太过仁慈。
“田田伤的这么重,还不是为了凌旭。他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对田田?”别说现在欧阳文轩不懂,韩恩举也不懂。他记得两人这么多年如潺潺流水的感qíng,谁都cha不进去。就在梁田田舍了命救回了凌旭的时候,他怎么敢这么对田田。
“幸好满囤不在这。”韩恩举叹气,“我再去熬药。”
欧阳文轩轻声道:“梁叔就要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梁守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已经升任百户的儿子梁满囤。父子两人都是一脸肃杀之气,梁满囤没等进院子就嚷嚷开了,“田田在哪儿?她怎么了?”刚进城就听到小妹寻回的消息,还没等他兴奋一下,就听到小妹重伤的消息。
父子两人静静的站在炕边,梁满囤眼泪汪汪的,“小妹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个凌旭你连家都不要了是不是?”
梁守山却在欧阳文轩和韩恩举的脸上看到了别的什么,等他从两人口中问出事qíng的经过,当即怒骂了一句,“好你个凌旭!”
☆、717打醒
房间里弥散着散不尽的酒气,小于子抱着一坛酒水进屋,犹豫道:“大人,您不能再喝了。”三天了,自从那天出事儿大人就一直这么喝,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大人本就有伤。
“别管他,喝死算了。”金宝说着赌气的话,却把酒坛子抢过去,“喝喝喝,你喝醉了就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吗?你要掐死她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凌大哥,我是真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三天以来看着凌旭这样痛苦,金宝也怨怼不起来。可他就是难受,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儿,金宝眼睛也红了。
“田田……”凌旭抱着酒坛喝下最后几滴液体,就扑过去抢金宝手里的酒坛子,“给我,给我……”他奋力抢夺,受伤再加上醉酒,他哪里是对手。
“凌大哥,你不能再喝了,身体会受不了的。”金宝试图说服他。
“给我!”凌旭大喝一声,怒道:“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吗?”
“凌旭大哥。”金宝倔qiáng道:“我是为你好。”跟醉酒的人根本就说不通。
“给我,给我……”凌旭瞪着眼睛去抢,屋子里又乱成一团。
梁守山拎着马鞭子进屋,看到这场面气的眼睛都瞪圆了。“金宝你别拦着他,把酒给他,让他喝!”
“梁叔?”金宝愣了,“他受伤了,再喝下去就没命了。”
“没命也好过他这样半死不活的,金宝你别管,给他喝。”梁守山夺过酒坛子塞到凌旭手里,甚至为他拍开了泥封,“喝,喝个够。回头我们再谈你和田田的事儿。”梁守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却直觉是大事儿。两个孩子都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从小就异于常人的懂事儿。突然发生这种事儿,让他也措手不及。
小于子目光闪烁。拽着金宝退出去。
梁守山大声吩咐道:“所有人退出这个院子。栓子,给我守住院子,任何人敢闯进来,格杀勿论!”
“是!”
梁守山把酒塞给凌旭,“喝!”
“岳父大人!”凌旭痛哭失声,长久积压的痛楚一朝发泄,排山倒海的涌来,他说不出口。只能抱着酒坛子继续猛灌。
梁守山气坏了,自己都来了,他还在逃避。
凌旭,你对得起谁。
马鞭子甩了一个鞭花狠狠的砸在凌旭的手背,酒坛子落地,碎了一地的刺鼻酒味儿。
凌旭痛的闷哼,却下意识的还在去抓那酒。
梁守山气坏了,劈头盖脸的抽过去,凌旭在炕上翻滚,单薄的衣衫很快就被抽的血迹斑斑。
梁守山到底还是不忍心。怒道:“凌旭,你对得起田田吗?”这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凌旭这样痛苦。他对凌旭的担心不比对闺女的少。
“岳父大人,田田不是我要的田田,我的田田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也找不到她了……”宿醉再加上满身的伤痛,凌旭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他下意识的想要汲取一些温暖,抱着这个前世今生的亲人,凌旭失声痛哭。“我重活了一世可还是找不到她。她死了,老早就死了。她不是田田,不是我的田田……岳父大人。你杀了我吧,我死了就能找到田田了……”
“凌旭你在胡说什么?”梁守山痴傻的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凌旭呵呵傻笑,断断续续的道:“我死了,我活了,我来找田田。可田田却死了,她死了,早就死了,她不是田田,不是我的田田……我想杀了她让我的田田回来,我下不去手,我真的下不去手,我对不起他们,我该死……岳父大人,求求你,我求求你,心疼心疼小旭,杀了我吧。死了就能找到田田了,死了就不用对不起她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梁守山浑身哆嗦,他确定自己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你是说。”梁守山深吸口气,“你重活了一世?还记得之前的事儿?”
凌旭点头,傻笑道:“岳父大人真是聪明。”
“你……前世是谁?”梁守山震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不是知道凌旭不是那种胡言乱语的人,他甚至要以为这小子得了失心疯。
“凌旭从来都是凌旭,我前世娶的就是田田,您是我的岳父大人。”凌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还是只想找一个人倾诉,他轻声诉说着前世的种种,泪水滚滚而下。
梁守山震撼的张大嘴巴,“那田田呢?她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什么田田早就死了,她不是还好好的活着?”明明猜到了什么,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凌旭埋头痛哭,“她和我一样,却不是我的田田。岳父大人,你杀了我吧,前世我对不起田田,今生我又对不起她,杀了我吧。”凌旭突然疯了一样去抢他腰间的长剑。
梁守山眼疾手快拦住他,手掌重重击在脖颈,凌旭成功的晕死过去。
凌旭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梁守山也真是有耐心,就一直守在凌旭身边,也不让人近身。他要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女婿不是原来的女婿,竟然活了两辈子。
女儿也不是自己的女儿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宝贝闺女竟然是生而知之的人。
饶是梁守山qiáng悍的jīng力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幸好,他不是凌旭这样混蛋。
梁田田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不管怎样,这孩子叫他一声爹,那就是自己的闺女。至于其他的,梁守山不想去想,难道女儿真的随妻子去了他才开心吗?
“嗯……”
炕上凌旭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梁守山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醒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尽管早就看出他的不同,却依然不敢想象他竟然是重生了一次。
“岳父大人?”凌旭酒醒了,脑子还有点儿迷糊。
“醒了就先把这jī汤喝了。”梁守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扶起他体贴的喂了jī汤。
凌旭隐隐还有一些记忆,想说什么,梁守山却不给他机会。
“你的伤两个时辰前我给你用过药,来,先把这汤药喝了,随后我再帮你看看伤。”梁守山太平静了,让凌旭直发毛。
以岳父大人对梁田田的重视,不该是这样的状况才对。
凌旭漠然的接受着一切,腿上的伤口被重新上了药,凌旭刚要提上裤子,腰却猛地被按住,随即就是重重的一鞭子。
凌旭痛的闷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梁叔,您做什么?”竟然像是小孩子一样挨打,凌旭脸色涨红。
梁守山也不说话,死死按住他,任凭他怎么挣扎。
屋里屋外太安静了,除了他自己的闷哼就是鞭子抽在臀腿上刺耳的响声,凌旭咬牙挺着,不再挣扎。
抽了二十鞭子,凌旭臀腿之间已经没有好ròu了,梁守山怒斥道:“这些是替田田打的。凌旭,我不管你是不是重生的,我也不管田田之前是什么身份。这辈子她是我梁守山的女儿,就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至于你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前世,凌旭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女儿来伤害我一直护着的闺女!谁都没有资格伤害田田。凌旭,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说田田,唯有你没有资格。你欠她的,你一辈子都欠她的,你的命是田田救的,你父亲的命也是田田救的。我不想替自己的闺女说什么,只是凌旭,你摸着心口自己说,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凌旭趴在炕上,死死的咬住拳头。
梁守山哼了一声,“还没清醒吗?”那就打到你清醒为止。
狠狠的鞭子砸下去,又是不间断的二十鞭子,凌旭臀腿间血ròu模糊,他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炕上的人痛的浑身抽搐,梁守山知道凌旭是清醒的。
“想明白没有?”他喝问。
凌旭不说话,脑海里是这一世的点点滴滴,心很痛,痛的即使臀腿上的伤也无法暂时让他忘掉那痛苦。
不够,还不够。
凌旭摇头,换来梁守山重重的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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