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jīng明过了头,还是傻得可笑?”如瑶明月忍不住问道。
秋长风道:“都不是,是蠢得无可救药。女人的心思,自己都不知道,男人怎么能知道?”
如瑶明月忍不住轻笑——笑得昏huáng的灯火都柔媚了起来。“秋大人真是高见。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你我本来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仇人,甚至几次要置对方于死地,偏偏此时此刻,我想到和你可能会一起死竟然很喜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秋长风gān脆道:“不知道。”
如瑶明月轻叹一口气,幽幽道:“秋大人这么聪明、善解人意的一个男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当然明白,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和他生、和他死,都会无所畏惧的。”她此刻似乎因为处于死地因而便再没有了顾忌,竟当姚广孝不存在般说出了心事。
秋长风立即道:“可我不喜欢。”
如瑶明月微滞,幽怨道:“秋大人,临死之际了,难道你这般铁石心肠,就连哄我开心一下都不愿意?”
秋长风脸色如同青岩,灯火下带了几分冷意。“谁来哄我开心?”
碰到这种人如瑶明月的一身妩媚无从发挥。秋波流转却不动怒,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当初我们来……骗姚广孝时,秋大人肯定知道也先事先对我威胁利诱,让我不利于你。秋大人早在入山dòng之前就知道这个结局,是不是?”
秋长风闭口不语,看起来话都懒得说了。
如瑶明月却不肯住口,又道:“秋大人早知这个结局,却故意装作入彀,当然是另有打算?小女子不才,那时候虽对父亲的生死有所怀疑,但不能试试。可秋大人对也先的判断,小女子并没有对也先说的。”
秋长风目光闪烁,若有所指道:“嘴是你的,说不说也在你。”
如瑶明月又凑上一点,几乎贴在铁栏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小女子不但没有说这件事,甚至连一个极为关键的事qíng也没有说。”顿了片刻,“毒倒朱允炆的绝不是我,我那时候接近丫鬟的目的,不过是想借机探问家父的下落。然而也先既然认定是我,我也不必否认。”
昏huáng的灯光下,秋长风的面容似乎变得迷离起来。
如瑶明月又低柔地道:“若不是我下毒,那对朱允炆下毒的是谁就很有意思了。秋大人自陷绝路,其实在小女子看来,正应了中原兵法中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道……秋大人认为小女子的猜测可有道理?”
秋长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如瑶明月止住话语,就听到囚室那头有脚步声响起,片刻后,三戒大师、龙骑和十数瓦剌兵走了过来。
如瑶明月一惊,不知道这些人来做什么,难道说她猜的并不正确,也先突动杀机,居然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三戒大师走到栏前不远处站下,手在不停地捻着念珠,听秋长风还在咳,狰狞道:“秋长风,你要咳就快咳吧,以后想咳恐怕也不见得有机会了。”
秋长风凝望着三戒大师良久,缓缓道:“兔死狗烹,千古明鉴,大师想做什么,也要抓紧了。”
三戒大师脸色又变,怒哼一声,放弃了在意志上打垮秋长风的念头,转望姚广孝道:“师兄,师弟有感这些日子来实在委屈了师兄,想请师兄移驾。师弟夜观天象,知道明日不但会有日出,还会有日落,师弟我参详玄机很久,想请师兄明日斧正师弟我启动金龙诀的错误之处。”
他虽这般说,洋洋自得之意溢于言表。他当然不是想要姚广孝斧正,而是很想一斧头劈死这个一直骑在他头顶的师兄。明日是启动金龙诀的日子,也是羞rǔ姚广孝的日子,他当然不会放过。
龙骑一摆手,有十数兵士手端弩箭,立在如瑶明月身前不远。箭矢寒锋,冷指如瑶明月。
如瑶明月花容失色,身形微躬,咬牙道:“你们要做什么?”
龙骑冷漠道:“如瑶明月,王子说了,眼下并不想杀你……”
秋长风一旁淡淡道:“如瑶明月,你何必紧张?也先的野心不止颠覆大明,还希望借你之力掌控东瀛,杀了你不如留着你有用的。”
如瑶明月心中稍定,蹙眉道:“那你们做什么?”
三戒大师拨弄着念珠道:“王子感觉这里太过简陋,要请师兄好好休息一晚,但碰巧如瑶明月你和师兄关在一处,因此带走师兄时,警告你莫要妄动,不然格杀勿论。”
如瑶明月这才明白,轻舒口气,涩然道:“我不动就是了。”说完便倚着铁栏而立。就听铁栏咯咯声响,倏然上升。她当然知道若是搏命,这是机会。可眼下十多把硬弩近在丈许,她稍有动作,就会劲she过来。她绝无半分把握逃过这轮弩箭的she杀,只能眼睁睁看着瓦剌兵将姚广孝带走,铁栏再次落地,将她关在其中。
三戒大师道:“如瑶明月,算你聪明。”说罢得意地大笑,一摆手,带着姚广孝扬长而去。
龙骑等人押后而退,片刻后消失在山dòng的那头。
如瑶明月立在那里许久,涩然笑道:“秋大人,你说小女子方才若是动手,有几分逃走的机会?”
秋长风笑笑,伸直了双腿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打个哈欠道:“我不知道。”
如瑶明月紧盯着秋长风的表qíng,看不出半分端倪,试探道:“小女子可能有一分的机会,但太过渺茫,小女子没有动手,是因为感觉若是和秋大人在一起,逃生的机会恐怕更大。”
秋长风不咸不淡道:“是吗,那你太瞧得起我了。你费尽心力示好我,恐怕是想借我之力活着出去为父报仇了?”不闻如瑶明月的动静,秋长风自语道:“可这是真实的你吗?”
如瑶明月贝齿又咬红唇,压低声音道:“秋大人,现在你我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难道你还不信我?”
秋长风喃喃道:“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而是你信不信我。你若信我,何必这么多废话?”
如瑶明月咀嚼着秋长风的这句话,一时间心绪百转,还是不服地问道:“无论如何,我总能对你有所帮助,你若有计划,现在已到了对我说的时候了。”
秋长风的嘴角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自语道:“你始终不懂的,有些话,不用说。有些人,无论如何,始终都是可信的。”他闭上双眸,脸上的青意被那昏huáng的灯光冲淡了些,带了几分暖暖之色。
昏huáng的灯光激dàng着姚三思脸上的慷慨之意。他自从到了帐内后,就一直有话想说,可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再次开口——一开口便言辞激烈。“沈大人,我觉得你很多事qíng做得不对。你不应该一直想杀了秋……千户。”
灯光下,沈密藏安坐在那里,将自己的慵懒隐入了影子的暗处。他根本不说话,似乎觉得没必要,似乎也是一直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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