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应该快来了,哦,他来了。”
一位身穿燕尾服却不怎么整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的脸上已依稀可见少许皱纹,一嘴浓密的络腮胡犯些花白。只不知道他是和蔼可亲还是严于说教。
“哦,卡多……”在惠特安打量来者时,另外两个人早已寒暄上了。
“惠特安,你就在弗伦斯老师这里好好学习,其它的不用cao心,。要努力啊!”
惠特安点点头,和弗伦斯老师一起目送哥哥离去。
“嗯,弗伦斯老师。”
“请叫我先生。”
惠特安咽了口唾沫,“是的,先生。”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可以开始学习了吗?”
“学什么?哦,对,钢琴。听你哥哥说你是一点儿基础也没有。你认为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吗?”
“这个……”
“没关系,既然你到了我这,天赋就不应该被提及。毕竟你有一天的充裕时间来掌握基本技巧。”
弗伦斯转身走到一边的一张软皮椅上坐下,拿起一本装订jīng美的书。
“额,先生?”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没想到您也爱看书。”
弗伦斯没答话,惠特安也识趣地在钢琴前坐下。像抚摸文物一般抚摸着眼前的这架钢琴。接着又尝试xing地去敲击琴键。他在脑海中努力回想过去在各种晚会,诗会现场他人的弹奏画面。拼命地想从中挖出点什么来。弹得不快,也很轻,像是怕坏了老师的兴致。
“嘿,你好!”
“别烦我!哦,抱歉!”
“没关系,你也是到弗伦斯先生这来学钢琴的吗?”
“是的,不过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的确,看你弹琴就像是小jī啄米。哦,对不起。”
“没事。”
“我叫雅各布,我想我可以帮帮你。”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对了,我叫惠特安。”
弗伦斯老师在不经意间往二人瞅了一眼。
雅各布在另一架钢琴前坐下。他先把音阶弹了一遍,又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儿童乐曲。“你没必要模仿我的手势,那只要适合你自己就行了。”“小jī啄米也行吗?”“那我恐怕绝大部分曲子你都无法弹奏!”二人大笑起来。弗伦斯咳嗽了一声,他们又像老鼠归dòng似地收起了声音。
雅各布建议惠特安可以先通过练习音阶来熟悉钢琴。但不知故意还是别的什么,惠特安总会把所有的琴键都敲上一遍。在休息室,雅各布还会给惠特安讲讲五线谱。只不过那天回家时,惠特安报以弗伦斯先生嫌弃眼神的只有一首机械式的长弹出错的音阶曲。
而在家里,家人时常能看见惠特安一手拿着诗稿,一首在半空中比划,大家都以为那是在酝酿感qíng。
几天过去了,惠特安在一点点的进步,他也为之欣喜。这天,在练琴的间歇。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他呆住了——那是让人惊讶而又熟悉的一幕——艾丽莎坐在椅子上,拉奏着小提琴,就在对面屋子里。还可明见其他的一些演奏者,透过窗子看的清清楚楚。而那动人的乐声也似隔窗而来,踏进她的心里。
“你在看什么呢?”
“哦,雅各布,你看见对面的那些人了吗?”
“他们啊,是苏珊女士的学生,个个都是人才呢!”
“他们什么时候下课?”
“怎么不练啦!”弗伦斯先生发起牢骚来。
第4章 音阶
二人赶紧回到座位上重新弹奏起来。
“什么时候?”惠特安轻声问道。
“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吧。”
惠特安暗自庆幸。他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安排,亦或是看穿了自己心思的哥哥有意为之。第三者可能xing最大,哥哥总是懂他,而弗伦斯也不像是为了学艺而jīng挑细选的。不管怎么样,它都发生了。在往窗外偷瞄一眼,幸运的,又是那梦幻般的嫣然一笑。
下课了,惠特安急匆匆地跑下楼,只仓促地和师友道别。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再相遇的qíng景,或好或坏,或苦或甜,只是没想到竟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这样戏剧。人还是那个人,微风拂动的发梢,依旧是那迷人的笑脸,只旁边又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谈笑着。
不允许自己继续刚才的计划,甚至不允许有一秒的思想斗争,惠特安只是转身跑开,奋力跑开。害怕被看见自己傻傻的憧憬与激动,害怕被发现自己的木讷与茫然,害怕被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惠特安躲在路旁的行道树后,啜泣着,想哭出声,哭出泪来。但他qiáng忍着。他怀着侥幸,向原来的方向望去,但想要看的东西已不见了踪影。
“别看了,已经走了。”
惠特安惊恐地发现一个男人(他的穿着有点怪,像是从外国来的)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直觉和记忆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之前和艾丽莎在一起的男人。
“你是不是喜欢艾丽莎?”
“这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听艾丽莎说过你。你很内向,你觉得艾丽莎是来打开你内心世界的天使,对不对?或许是那样,但她对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至于你。”惠特安惊奇地发现那人从行道树上吸了一片叶子到自己的手中。“就像是这片叶子,或许暂时鲜绿,但对这棵大树来说。”他又把叶子送回到浓密的叶片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对你说这些,是完全出于好意。”
那人离开了,离得那样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让人不相信他是走开的。那片叶子也掉落到地面上,同时伴着另外几片,杂乱无章,普通。
这是怎样的一种渺小感觉啊!
那天回去后,惠特安悄悄哭了一场。
同时,自那天起,惠特安更加努力地学琴,与雅各布关于琴外的话越来越少。他也变得越来越爱去打搅弗伦斯,哪怕他有时候显得不耐烦甚至生气。回家后,他也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有一次,卡伦来看他,说自己有公事要出去一段时间。看得出来,卡伦很想和自己的弟弟多聊几句。但没有。惠特安感觉很无奈,他事后感到后悔和抱歉。但这无用,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
惠特安进步的速度确实比之前快了,但他很快便遇到了瓶颈,自己无法逾越的瓶颈。他现在就像是一位科研工作者,因某种刺激而加倍发奋,但当遇到了这涉及基础理论的难点时,便也只能停下脚步了。
焦躁,焦虑,焦急扑面袭来。为什么?他不懂为什么。
弗伦斯先生想跟惠特安谈谈。
“之前我没问,现在我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学钢琴?”
“我必须得回答吗”
“你最好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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