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恨_梅子黄时雨【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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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台上全是岗哨,军绿色的戎装,背着上膛的步枪,来回的穿梭踏步。以及那些隐约传来的jiāo谈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模模糊糊的传了过来。这一刻,饶是净薇再淡然,也不禁心中不安起来,为了自己以后未知的生活还是为了那个即将成为自己最亲密的人--------

  在喜鹊的帮助下,刚换上了凤冠霞帔,敲门声便在包厢响了起来。马将军带了一位夫人进来,净薇定定一看,方才认出是当日在江府中的一位为首的太太。她那日羞怯,也没注意她的具体身份。现在站在她面前,只好含笑点头,也不好说话。那夫人却极为八面玲珑,笑着道:“我夫君姓姚,是这次专门负责大少婚礼的。您若是觉着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便成了。” 净薇轻轻道:“姚夫人,你好!”姚夫人笑着,那弯眼睛如星光流动:“少夫人,真是客气了。您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要下车了。” 喜鹊将随身的一个小箱子jiāo给了门口的侍卫:“姚夫人,小姐已打点好了。你看什么时候下车便成了,只要不误着吉时就好。”姚夫人又笑了起来:“姑娘说的是,那我们这就下去。车子已在外面等着了。”说着便挽着净薇的手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外面来了不少学生和报社的记者,极是热闹的。” 净薇才从车门处露出了身子,只见面前闪光不断,原来记者们已经开始拍照了。而四周的人群也嘈杂了起来。好在赫连家派了不少侍卫,开出了条道路,在姚夫人的搀扶下,净薇倒也有惊无险的上了车。

  安阳也是历朝的大城,净薇略略定神后,粗粗一瞧,街道宽敞,商铺住宅倒也泾渭分明。因属北地,于江南又有所不同,建筑风格颇为粗矿,但也别具一风味。前后都跟着几部车子,士兵站在车上,前护后拥的,一直开到了一座大宅前。水磨砖砌的高墙,从打开了大门里望去,虽是冬天却依旧树木森森的, 望不到底。门口站满了士兵。车子才停下来,只见通往大门的园子里远远涌出来一大帮子的人,簇拥着为首的一个,那人穿着喜庆的长衫马褂。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赫赫有名的赫连大少了!姚夫人笑着道:“大少也迫不及待了。少夫人如此样貌,大少定是喜爱万分的。他日夫妻恩爱,白头到老!”见净薇不语,知她害羞,又道:“我帮你把喜帕带上,等会儿大少要来开门了。车子是茶色玻璃的,你若是想瞧大少的模样,可以掀开一角看的。外面是瞧不见的。” 净薇听她调笑,脸已经红得不行了,哪真敢这么做。只听得,车外声音乱哄哄一片,却有一个嗓门特大的人说道:“大少,时辰到了,可以帮新娘子开车门了,以前是要踢轿门的,现在就踢一下车门充数吧。” 净薇在喜帕里什么也瞧不见,只感觉到有人“啪”一声拉开了车门,将车门轻轻踹了一下,接着,那人便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出了车子。耳边传来无数的起哄声,嬉闹声,她已经无法去感觉了。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他灼热的温度,透过层层衣物,还是无遗漏的传了过来。还有他的气息,那种淡淡的男xing麝香混合着清清的烟糙,萦绕在她的四周。

  出了车门后,他便将她放开了。姚夫人也已下了车,道:“大少,你在前面走,我扶着新娘子。你只要将手中的红绸的另一端jiāo给新娘便成了。” 净薇在姚夫人的搀扶下,在赫连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跨进了赫连督军的府邸。又依着古礼拜了天地,高堂,夫妻jiāo拜后,便有人将净薇搀扶回了喜房内。

  才刚在榻上坐下,姚夫人又进了来,陪罪似的道:“少夫人,刚刚那个是旧式的婚礼。因为督军现在的地位,有一些外国报纸也要求来报道这次婚礼。所以不得已,督军又安排了一个活动,让这些外国的记者拍几张照片。您得换一身衣服。” 净薇有些愕然,但随即也平复了,到了赫连家又岂能由自己作主呢!她低低的“噢”了一声。姚夫人已招呼喜鹊了:“喜鹊姑娘,你是少夫人的陪嫁,你与我一起来帮少夫人换吧。陪嫁的衣服放好了吗?”喜鹊心疼小姐,但也没法子,只道:“那大少呢?”姚夫人陪笑道:“大少在外面招呼着呢。今天人可多了。”七手八脚的跟喜鹊翻出了几件衣服,最后挑中了一件粉红色的旗袍,替净薇换上。又配带了成套的首饰,满意的夸道:“少夫人的腰可真细,我都忍不住想摸一把。这珠宝也是跟对了主人了,瞧夫人带着就像画里出来的人物一样!” 净薇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拍照的地方在督军府的西式大厅里,厅里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踏上去柔软无声。只见地毯的尽头,有一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一身戎装。他面对着的那面墙上悬挂着一个由鲜花装饰成的巨大的花团。花团上面垂下几条丝带,嫣红姹紫的,极为好看。她一出现,旁边的侍从便有人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四周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江家的女儿虽不至于美若天仙,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净薇这点自信是有的。她浅笑的随着姚夫人一步一步的迈向他。

  他也微笑着转过身来,在闪光灯下,眉目分明的站在她眼前。他的轮廓鲜明,有一双好看的眉眼,锐利有神,下巴还有一痕明显的凹陷,深幽的眼底隐隐带着一丝冷酷气息,但他的笑容却又奇异抚平了这些气息------------一切的一切,好似非常熟悉。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她已发觉此人便是在江南学堂旁边的茶楼碰到的那个人。怪不得当时觉得他看她的眼光,带着挑货物似的审视。她看见他向她伸出手来,她看见他扶着她站在了花团下。随身的侍从们站在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轻轻的扯动着花团上的丝带,花瓣就袅袅地从空中缓缓的飘洒到他们身上。四周的摄影机快速的转动着,闪光不断-------------------------------

  第4章

  净薇配合的微笑着,如此的摆弄了近半个时辰,她余光扫到了他的眼神,虽然表面还是笑着,她却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不耐。身边站着的侍从皆是极机灵的人物,平时里随大少出入,又岂会不知,只见靠他们两人最近一个侍从,向各路的记者道:“大家也辛苦了,督军请各位去大厅吃茶,听戏去!”大家拍得也很多了,所以也就收拾了相机等物品,随着门口的听差出了去。

  一下子,偌大的西厅只剩了下寥寥数人,姚夫人笑着道:“大少,这次送新娘回房的任务就jiāo给您了。”说着,也出去了,到了门口,却停了脚步,转头向净薇笑了笑。净薇被她笑得有些赦然了。她平素心绪起伏不大,但今日却是极不同的,加上身边的这位名为丈夫的男子浑身散发着的qiáng势气息,令她心中忐忑不已。她将前因后果略略穿cha了一下,已明白当日在茶楼,他是故意去看她的。或许就像商人挑东西一样,若是她这个江家大女儿他不满意的话,还是有很多备选的。她来之前本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但现在见了面,更是清楚明了了。

  赫连靖风目光犀利盯在她脸上,对她的表现是有几分诧异。他知道她已认出了他,从她看他的眸光中他就知道。但她却当作从未看过他。当日他随送聘礼的专列去江南,除了不可告人的军事机密外,不可否认的确想在大婚前见一下自己未来的女人。且父亲也是同意的,若自己不满意江司令的大女儿的话,可以从江司令其他的女儿中任挑一位。其实他对此是无可置之的,自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夫人是没办法自己挑选的,也一直明白他的婚姻必是个jiāo易。不过,那日他在茶楼看见她,虽已经看过照片了,但眼前还是一亮,她不是那种极妩媚的女人,也不是那种极温柔的女人,但却有种让人看过后难以忘记的气质,就像寒梅一样,看着娇艳,实则清冷。对她的外在条件,他还算满意,再加上她是江司令唯一嫡出的,娶回来的话,日后或许会少一些麻烦。

  现在她就站在他身边,他一低眼,就可以看见她微露出来的半截脖子,呈白瓷般的光泽。他竟有些微热了起来,但还是从容的道:“我送你回房!”她初次听到他声音,低沉的响在耳边,她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就一眼,让他近距离的看见了她那双漆黑如子夜寒星般的澄亮眸子,犹如黑宝石般清灵深黝。他自小是受西式教育的,当下也不避忌,便牵了她的柔荑,走出门去。只觉她的手柔若无骨,又冰冰凉凉的,像极了上好的玉石,需牢牢握着,仿佛一不小心便会从手上滑落下去。从西厅到他所居住的小洋楼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但不知为何,他竟走得极慢,侍从们落后半米左右,慢慢的跟着他们。

  净薇也慢慢的跟着他,只见他从这个院子里穿过,又绕过了一个走廊,又穿过了几重院子,走到了一座小洋楼前。她依稀记得姚夫人是从这里将她带出去的。因为去西厅时时间匆忙,她没有好好打量,现在细细一瞧,楼前是一个西洋式的花圃,虽然因为是冬天显得清冷,但却是种了好些品种。想必到了chūn夏,繁花似景,极为好看的。花圃旁边却种了好一些的松柏,青翠碧绿。进了屋内,楼上楼下贴满了喜字,显得喜气洋洋。一楼进了门便是大厅,铺着厚厚的毯子,摆了西式的沙发,旁边还有好几间房间。她也来不及看,他便带她上了楼,楼上也有好几间屋子,他们的房间便在最东边。侍从们都是极识相的人物,倒也没有跟上来。房间里的桌子上摆了好些吃的,桂圆,花生,莲子等一类的,还有许多jīng致的糕点以及一壶酒。

  赫连瞧见了,笑了笑:“也不知下面的人是怎么安排的,又中式又西式的。这房间里倒是中西合璧的。”原来他是指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西式的,桌上却又是中式的。仔细一想,倒也真有几分可笑的。他带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夹了几块糕点到她面前:“已经闹哄了大半天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净薇被他一提醒,发现真的是饿了,便将他夹过来的如拇指大小的糕点吃了。入口极美味,她也就一连吃了数个。一抬头,却见他正盯着她瞧。净薇脸微微一红,轻声说:“你怎么不吃?”他看着她道:“我不饿!”话音还未落,一个侍从已站在了门口,他还未开口说话。赫连靖风便问道:“什么事qíng?”那人行了一个军礼,却也不进来,隔着门道:“督军打发人来叫大少过去!”赫连靖风摆了摆手,说:“知道了,这就去!”便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还未到门口,又回过身,道:“你再多吃一点-------” 却没说完,便走出了门。

  夜色越来越暗了,房内只剩了她和喜鹊两人,却益发显得静寂了。其实以往在江府,也一直只有她和喜鹊两人的。但今日分外不同,且不说满屋子的喜字,单是想到今晚会发生的事qíng,她心里也会恐慌不已。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惶恐了多久,园内便传来了一阵皮靴的声音,由远往近的。不久,就在门外响了起来,只听一侍从说:“少夫人,大少喝醉了。” 净薇应了一声,两个侍从便将他扶了进来,安置在chuáng上。两人又告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连向喜鹊打了几个眼色。喜鹊愚钝也知道不可在逗留了,便说:“小姐,我先出去了。你有事qíng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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