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你真的是疯了。”陈忆安喃喃道。
“你同意,就在上面画押。不同意的话……”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墙壁,“可能还不如死了。”
陈忆安笑了。
“我给你说一件事吧。当初我父亲被打为jian党,也经历了这样的事,他抵死不曾认罪,直到被活活打死在牢中。而后窦言不顾非议,依然将陈家抄家,女子贩卖,男子充军,可他也因此被天下百姓所怨恨。我陈忆安虽然没有父亲的功勋,可也不能堕了陈家的名声。”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萧明抬了抬下巴,朝自己的亲兵示意,而后负手走出了这间刑房。
第21章 内讧
“听说了嘛?那个谁回来了。”
邺丘守军的驻地中,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正围着一堆篝火用饭。此时天色擦黑,篝火上的锅子里煮着ròu粥,醇厚的香气飘散在四周,引得路过的一队巡逻兵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那名说话的士兵端着陶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粥,像是要掩饰什么,眼睛却四处乱瞟,深怕旁人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那个谁?”
“陈忆安啊。”那士兵愈发压低了声音,但所有人都在凝神细听,这三个字还是传遍了四周。
“他?他不是被九夷人抓走了嘛。”
“可又回来了。说起来你们或许不信,昨晚哨楼上站岗的亲眼看见他骑着马回来,只他一个人,就在城下。当时是萧明带着他的人当值,结果你猜怎么?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绑了,说是九夷的间谍,这会儿正押在牢里呢。”
“开什么玩笑?陈将军年纪虽轻,可人品实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能是九夷的间谍?我看萧明那老小子还更像些!”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虽然这一城的守军已经暗地里分成两个阵营,但公然诽谤主将之一,让有心人听了去,还是会惹上不小的麻烦,说不定还会人头落地。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那多嘴的士兵只一听便认出是何人,吓得手一抖,粥碗顿时打翻在地,滚烫的ròu粥就这么流到了他的靴子上。可他连动都不敢动,半晌才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只见背后立着一个一身甲胄的中年将军,黝黑的面庞,下巴上一根根针刺似的胡须,正瞪着一双鹰目看着他,吓得他慌忙跪倒在地。
“张将军,小的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说出来本将或许不治你的罪,但这样吞吞吐吐,恐怕免不了你一顿军棍。”
“这……”那兵额头上满是汗水,踌躇了一下,这才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对张迁道,“张将军,千真万确,昨夜站岗的是萧明的人,但我和那个人关系还不错,这才听了几分消息来。听说昨晚子时末,那陈忆安竟单枪匹马地出现在城下,兄弟们都正高兴,可萧明说翻脸就翻脸,硬说他毫发无伤地回来,肯定是受了九夷人的好处,他那几个亲信对他唯命是从,二话不说就把人押走了,听说正押在地牢里呢。”
“此事千真万确?”
“我哪里敢欺瞒将军,要有半分假,将军只管拿军棍招呼。”
四周都静了下来,一群人沉默着看向他们的上官,有的疑惑,有的愤怒,然张迁面沉如水,没人敢在这时候出声。
“好哇。”半晌,张迁点点头,轻不可闻地念叨道,“萧明这小子,他是自取灭亡啊。”
他看向面前一群部下。在唐朔风身边多年,镇边将军的谋略他虽没学去几分,但也耳濡目染,稍微会了点皮毛。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这支军队已经处在悬崖边缘,两股渐趋分裂的队伍正在一点点带着整座城滑向某种深渊,不过他和萧明之间的矛盾已经没有调和的可能,虽一直苦恼,却也无计可施。眼下出了这种事,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解决邺丘危机的一个极好的契机。
“小九,”他在记忆中搜刮了一阵,终于想起这个士兵的名字,遂问他道,“告诉本将,你忠于谁?”
那位小九咽了咽口水道:“当然是忠于将军您了。”
“错了。”张迁环视一圈四周,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忠于的不是本将,而是这座城,是城内千千万万的百姓。”
唐朔风鼓舞士气的话,他原封不动地学了去,以笼络人心。那一群士兵听了,眼里都有激动之色,好几个已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们大多还是邺丘人氏,对这座城有着无比的归属感,让他们为了某位上官抛弃自己的家乡父老,恐怕没人会做这种事。
“萧明此人贪财好色,见利忘义,与我众人早已不是一条心。诸位可还记得他数次避战不出,以借口推脱,只知guī缩城内,乃至贻误战机?此等贪生怕死之人,恐怕早已暗中投靠了九夷,却试图借口抹杀忠义之士,以掩盖他的卑劣行径。”
士兵们面面相觑,乍然听到这种理论,他们还一时不能相信。
“这边境数城以唐将军为首,唯他马首是瞻,诸位没有异议吧?”
“自然没有!”
唐朔风颇得人心,只要在他手下待过的士兵,对他都是发自内心地拥戴。
“唐将军率军突袭赤岩山,中了九夷人的jian计,未能全身而退,临走时他却将镇边将军令jiāo给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大家也都知晓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自然知道那就是陈忆安。
“唐将军看人的眼光我一向心服口服,如果不是此人值得他信任,他会将如此重要的镇边将军令拱手相托么?”张迁负手,面对着眼前的部下侃侃而谈,“而萧明明知此事,却硬说陈忆安乃九夷间谍,不正证明了他的卑劣心思么?他要是间谍,那唐将军又算是什么?”
一番话说得无懈可击,他刻意隐去了陈忆安与那名九夷间谍的关系,只因现在陈忆安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不再是那个他真心相待的年轻人,他只拣那些对他有用的来说。众士兵听了张迁的话,无一人出声,以他们的见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言辞。
“九夷人尚在虎视眈眈,军中却出了此等不忠不义之人,yù险我数万边城守军百姓于死地,难道他不该杀么?”张迁说完这句话,从怀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赫然是那枚镇边将军令!
众士兵这才想起,唐朔风不在后,张迁才是名义上边境数城守军的主将,只不过他一向没什么主将的气质,也未曾使用过此令,这才让人不由忽视了这一点。此刻这枚代表无上权威的令牌一出现他们眼前,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诸军听我号令!”张迁背身负手,高举令牌,扬声下令,“即刻集结全军,给我攻下大帐,拿下逆贼萧明!”
铁索发出一串刺耳的响声,地牢的门缓缓打开。
萧明步入牢中,立时便有人上前汇报qíng况。此时已是第二天的夜晚,地下始终没有传来消息,他思前想后,总觉得不放心,一是怕手底下的人办事怠慢,二也怕一个不当心把人给弄死,他没法和军中jiāo待。所以他只能亲自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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