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石伸手揽住颜檀的肩,大笑道:“那就多谢师弟啦!”
画面再次模糊,下一个场景,在一个红彤彤的大堂之中,四周挤满了各色的宾客,人人红光满面,欢声笑语。大厅中央站着一对身穿喜服的新人,新娘子凤冠霞帔,惊艳绝伦,只见堂上坐着祁鸣和凌阳道人,凌阳道人平素里总是紧绷着脸,然而在今日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下,他也难得展颜一笑,显出几分慈祥来。只听司仪朗声道:“一拜天地!”
余南石和幽君面朝天地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余南石和幽君转身,向堂上两人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
余南石和幽君面对面,行了一礼。
余凉看着幽君的大红盖头,有些失神。
“新郎新娘,入dòng房!”
唢呐齐鸣,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欢天喜地地离开。
二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余凉观察周围,他所在之处有一座假山,假山后有一个月门,一条小路弯弯绕绕,曲径通幽,四周种有小竹、山茶、月季等,他估摸着这儿应该是个花园。
接着,月门外响起了说话声,声音不甚明朗,像是刻意压低的。余凉走出月门,循着声音,来到一处抄手游廊,只见游廊外站着两人,其中一人相貌俊雅,黑发短髭,是幽君的父亲祁鸣,还有一人,两鬓微霜,眼角已有皱纹,但双目炯炯,威风凛凛,丝毫不见老态。
只听那中年人问道:“事qíng都办好了吗?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祁鸣回道:“启禀教主,昨日新近的一批活人,已被送到炼蛊房。再过三日,便可使用。至于那些用剩的‘残渣’,属下已经找人清理gān净,不会出一丝纰漏。”
余凉心道:“原来这中年人便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莫离,不过……他们说的炼蛊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他晃眼看到月门旁一闪而过的雪白衣角,转身追了上去。等他跑到月门时,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画面又开始模糊,等到余凉能够看清下一个场景时,他被眼前的景象直接吓懵了。
他现在身处在一个四周封闭的环境之中,室内还算宽敞,墙壁和屋顶连成一片,用石砖砌成,呈一半球状,墙壁之中cha着烛台,蜡烛的光微微跳动。而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人的尸体……不,不全是尸体,还有活人,因为余凉看到有一人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还在呼吸。可是他上身的右半部分已经开始腐烂,从肩胛骨的位置,连同手臂,一直到腰间,腐ròu上还有白色的东西在微微蠕动。余凉走近一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原来那白色的东西是一种蠕虫,正在咬食着那人身上的ròu芽,吮|吸他身上的血液,个个都吃得油腻滚|圆。那半活人睁着眼睛,一刻也不眨地盯着屋顶,仿佛什么疼痛也感觉不到,只余下心脏还在不知疲惫地跳动。
余凉把目光从这半活人身上移开,再去看别的活尸。每人皆是相似的惨状,有的尸体已被蛊虫啮噬得露出森森白骨,有的露出半截肠子,或是皮ròu外翻,面目全非。位于石室中心的,是一个小小的密封锅炉,底下还烧着木炭,锅底被烧得红彤彤的,嘶嘶冒着热气。
这时,余凉听得一声响,原本封闭的石室打开了一个小窄门,一个身着白袍的人从门外进来。余凉看到那人时,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那人是余南石。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么?原来余南石真的跟魔教私通,暗中炼制蛊人……怎么会?
不过接下来余南石的行为完全出乎余凉的意料之外,他走到尸体旁边,俯下|身去,一个一个尸体细细察看着。余凉看着余南石微蹙着的眉,想象着那些尸体因为腐烂而散发出的恶臭。最终,余南石停下来,选中那具呼吸犹存的半活人,把他装进了轻行囊,接着,他站起身,注视着满室成堆的尸骨。
那是一种充满悲悯的眼神,里面混杂着痛苦,愤怒,还有……愧疚。
没有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会拥有这样的眼神,那些流言蜚语,几乎可以在这样的眼神中不攻自破。
余凉看着自己的父亲,心底忽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画面再次变换,这一次,在昆仑墟的清风崖。
余凉记得兰芷君曾告诉他,余南石以前最喜欢到清风崖来练剑,此地地势险峻,稍有不慎就会从万丈高崖跌落,是以千余弟子中,独独他一人有胆量来此地。在余凉知道这件事之前,他也来过清风崖几次,倒不是练剑,而是来这里看风景,不过在那之后,他就再没去过清风崖一次——他不想让自己沾上太多父亲的气息。
此时,他看到余南石向崖边走来,径直走到崖边那颗大松树旁。他拉了一下那颗松树的某一根枝gān,“咔咔”几响,只见松树的树gān竟左右分开,露出一个树dòng。
这颗树,竟然是中空的!
余凉尾随着余南石走进树dòng,有一阶梯,往下走到一开阔处,底下漆黑一片。余南石用了个“火符”,点燃了蜡烛,四周才光亮起来。余凉打量四周,空间不小也不大,似是一山dòng,地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四处散落着被人揉皱的纸团,正中是一石chuáng,余凉走近一看,发现那石chuáng|上躺着的正是余南石那日带走的半活人。
那半活人的腐烂处已被包扎起来,衣服也换上了gān净的,他的胸膛仍在起伏着,只是眼睛依然如死鱼般圆睁着,没有半分活人的生气。
余南石俯下|身,小心地揭开那人的绷带,在地上拣了一瓷质小瓶,拔开瓶塞,往他的伤处洒了药粉,洒了这瓶,又换了一瓶,统共用了四种药剂。接着给他换了绷带,又包扎好。再给他把了脉,翻看眼皮,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上面想起了兰芷君颜檀的声音,“师兄!你在哪儿?”
余南石乍然听到这个声音,无法回应,只好不做声,放轻了呼吸。
只听上面的声音道:“奇怪……我刚才看到他往这儿走了呀,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地上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就连余凉都捏着一把冷汗。
脚步声在原地响动了几下,只听颜檀小声嘀咕道:“总不至于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吧……算了,那也不怕,他自己说的,他有九条命呢,我瞎cao心啥。”
听到这儿,余凉往余南石看去,只见他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你这个没良心的,难为师兄平日里如此待你。”
脚步声渐远,余南石终于舒了口气。然而这时,躺在石chuáng|上的半活人,非常不争气地一声呻|吟。
余南石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然而这半活人今天不知发了什么疯,越叫越大声,直到那远去的脚步声又去而复返。
“师兄?师兄是你吗?”颜檀的语气非常着急。
余南石轻轻闭上眼睛,额角开始渗出汗珠,好像在祈祷着什么。
“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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