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天山路_西南花【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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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盘还是在转。”余凉道。

  “嗯。”

  “从我们到天山开始,它就没停过。”

  “嗯。”

  “可是在我们到达天山之前,它始终都是指向同一个方向的。”

  “嗯。”

  “……你除了‘嗯’,还会不会点别的词?”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季风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斟酌着措辞,终于,他开口道:“刚才在湖底的时候,你是不是生气了?”

  余凉莫名其妙,“生气?我生什么气?”

  季风慢吞吞道:“在湖底的时候,我没有选择相信你说的话,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余凉恍然,“哦,你说这个啊,我没有生气。”

  他明显感觉旁边的人似乎松了口气。

  余凉想了想,觉得应该再解释点什么,遂道:“其实你做得很对。对待这种事本来就该谨慎些,才不至于被人牵了鼻子走。”

  季风好似卸下了什么重担,“嗯……那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说,关于妖气的事。”余凉盯着罗盘,“其实罗盘一直不停地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妖气太qiáng让罗盘失灵,还有一种,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处于妖气的中心,也就是说,我们在妖怪体内。”

  “所以你觉得是第二种可能?”

  “不……我觉得,两种都有。”余凉道,“有一种凶shòu,想必你也在仙书中见过,它无声无形,靠吸食怨气为生,怨气越重,它的体型越大,戾气也愈qiáng。”

  “‘混沌’?”

  余凉点点头,“目前看来,只有这一种解释说得通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明明感受到了妖气,却见不到妖怪实体的原因。”

  季风皱眉道:“可‘混沌’乃上古凶shòu,已千余年未曾出现了,怎么会……”

  “这些孩子被云纾杀害,不得安葬,死后怨气浓重,加之尸体深埋于湖底,怨气得不到排解,久而久之越积越多。既然‘混沌’靠吸食怨气为生,那么在此地出现也不足为奇了。只不过它现在形态尚小,我们只需化解了怨气,断了它的食源,除掉它便不费chuī灰之力。”

  季风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火速赶回昆仑墟,将此事禀报给兰芷君。”

  季风犹豫了一下,道:“我也……要去昆仑墟吗?”

  余凉有些不解,“你不去吗?唔……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回桃花坞是吧?”

  季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头微微晃了晃,也不知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余凉斜眼瞥过去,见季风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qíng绪,然而却莫名给他一种“忸怩作态”的感觉。他心里有些好笑,“这呆子,想跟我去昆仑墟就直说啊,非要等我请他是吧?”遂qiáng忍住笑意,道:“你跟我回昆仑墟吧,我请你吃饭。”

  季风几乎是毫不犹疑地点点头,道:“好。”

  两人找到了栓在山下的马匹,风雪兼程地离开了天山,随便寻了处客栈换了身衣服,糙糙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出发。回程的路上再无耽搁,因此不到五日,两人便抵达了昆仑墟。

  季风站在昆仑墟的山脚下,抬眼望着那些怪石嶙峋,神林奇木,不禁暗自赞叹昆仑墟的巍峨壮观。只听旁边的余凉小声抱怨道:“守这繁文缛节的做什么?直接跟着我上去不就好了,非要到正门递拜帖,这可不,半天没来一个人。”

  季风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外人,不经主人家允许便擅自闯入,多少失了礼数。”

  余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无聊地蹲下|身去拔山门旁的糙玩儿。

  终于,余凉听到一阵脚步声响,鞋底撞在青石板的台阶上“踢踢踏踏”的,从上面奔下来一童子,面庞圆润粉|嫩,十分清秀可爱,奔到季风面前,缓了几口气,才道:“季公子,恕我们礼数不周,让您久等了。兰芷君言道,季公子乃贵客,昆仑墟已备好酒席果品,于霜明殿恭候季公子,您随我来。”

  季风恭敬地回了一礼,“有劳了。”

  “等等。”余凉叫住了那童子。

  童子转身,“余师兄有何事?”

  “兰芷君就没提到我么?”

  童子想了一会儿,“这个……嗯……啊,兰芷君的确提到了余师兄。”

  “哦?”余凉奇道,“他说了什么?”

  童子学着兰芷君的语气,奶声奶气地道:“这个小兔崽子,哪次执行完任务不是玩儿得乐不思蜀?这次若不是有季公子跟着,只怕又要làng得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余凉:“……”

  季风听了,眼睛忍不住弯了弯。

  余凉突然一把拉住季风的袖子,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季风不解地回过头,“怎么了?”

  “季风,你……”余凉的表qíng好像见了鬼,“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季风还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道:“我没注意……不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余凉哭笑不得,“季风,我余凉活了这二十二年,就没见过面部表qíng比你更匮乏的人,你说我奇不奇怪?”

  季风微微有些愕然,“我面部表qíng……匮乏吗?”

  余凉简直无语了,上天啊,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事实?他的家里人都把面瘫当作很正常的事qíng吗?

  看到余凉表qíng凝固了,季风有些窘迫,“那个……我以后会注意的。”

  余凉觉得自己可能反应有点过度,吓到他了,连忙道:“没有没有,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但其实,你还是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时候比你板着脸的时候顺眼多了。”

  “嗯。”季风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盯着石阶,“我知道了。”

  两人跟着童子一路慢悠悠地走上山去,那童子腿短,爬到半山腰便累得气喘吁吁,余凉和季风还要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余凉一路上给季风讲着自己在昆仑墟胡作非为的趣事,比如小时候怎么把后山上的那只花孔雀当成了野jī差点煮熟了吃掉,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怎么撒起了酒疯,怎么在晨课上偷偷打瞌睡还不被人发觉,玩儿骰子时怎么出老千大把大把地赢钱,直把季风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季风从小家教极严,打记事起每天的日程便被规划得井井有条,练剑,修行,读书,打坐,悟道,十几年如一日,余凉与他讲的童年趣事,季风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听得煞是专注。

  说着说着便来到了“霜明殿”。此处不似“乾坤殿”一般恢弘大气,然玲珑朴素,别有一番意趣。兰芷君见两人进门,起身相迎道:“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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