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蝉本来无甚兴趣,然而见哥哥难得如此兴致勃勃,便加快些脚步随苏暗香直登山顶了。
华山南峰为华山最高峰,此处虽不过一处不知名的小峰顶,然而依旧高耸入云。山风阵阵,chuī得林木簌簌作响,却始终chuī不散环绕着的云霞。只见此处烟雾缭绕,丝丝缕缕,仿若仙境一般。
山顶那人果然身着一袭华山剑派的青色长袍,剑法灵动而不失大气,身姿轻盈而不乏矫健。一柄长剑明如秋水,映得远山的绿瀑huáng叶顿增颜色。剑意所指,身姿所及之处,曼妙无比。
苏暗香不禁拊掌称好。然而那人仿若未闻,行云流水般地使完一套剑法方才收了长剑飘然而至,却正是华山首徒叶慕华了。
苏暗香笑道:“华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却不曾想叶兄轻功也是如此了得。”
叶慕华抱剑答道:“适才听少君及武当的二位师兄论及剑术jīng要之处,颇受启发,便到这里融汇贯通,让苏兄见笑了。然而论及轻功,我不过是自小生活在这华山之中,山路险峻,被迫练出来的,难登大雅之堂。燕大侠的轻功才真算得上是妙绝天下,举世无双。”
说完,他又想到传言苏暗香武功高深莫测,少君也曾称赞其剑法与轻功并重,卓越绝伦,便有心讨教。苏暗香也久慕华山威名,二人便折了一段树枝拆解起来。
苏暗香只觉叶慕华剑锋所指,便有一股浩然之气,果然是名家正宗。而叶慕华见他剑法虽奇诡奇险,然而竟无狠辣之处,反倒颇有君子之风,难怪少君如此看重这位江湖上人人疑忌的暗香楼主了。但转念一想,却又奇怪苏暗香如何便给自己博得了如此邪名。
苏暗香笑道:“世人往往会对未知的东西充满恐惧,对莫名的事物充满仇视,人之常qíng而已。他们不知晓我暗香楼的底细,因此害怕我这个楼主有什么稀奇呢?”
叶慕华听了觉得似乎颇有道理,然而却又好奇起他为何要将暗香楼隐藏地如此秘密,以致招人口舌嫉恨,却并不疑虑暗香楼如江湖传言所说是第二个赤焰教了。
苏暗香笑笑并不说话,正巧少君和楚燕二人以及武当二子带着几名童子到了,或携jú酒火炉,或带古剑棋盘。
少君见了苏暗香笑道:“萧潜说你心思郁积,出门散心,我猜想你终于会到这山顶来。眼下重阳将近,我们江湖儿女虽不甚在意,然而此处仙山福地,今日既已登高,若不追远未免太辜负天公美意,不妨乘着今日,大家先在此畅饮一番。”说完便又介绍方子皇和宗子羡与他认识。
宗子羡抱剑施礼,态度谦虚谨慎。而方子皇一向信仰大道至简,认为世事不论如何复杂,最终都不过黑白二字。他虽自幼生在武当聆听教化,然而秉xing如此,刚正耿直,嫉恶如仇。他常听江湖中人将苏暗香比作赤焰侯,觉得空xué来风,自有凭据,苏暗香其人必然有其可恶之处,因此对苏暗香不免有些不齿,面露不屑之色。
苏暗香向宗子羡还了一礼,并不在意方子皇,态度比较方子皇更加孤高傲慢。
少君吩咐童子温酒设棋,燕无痕却说道:“jú花酒我喝,下棋却罢了。”
叶慕华等人也说道:“我等却是连棋都不懂的。”于是便和方子皇、楚剑辞切磋剑法了。
方子皇听闻楚剑辞出剑迅如雷霆,以至于叶慕华这样的高手数次见他出手都未曾看清他的剑,心中早有领教之意。然而楚剑辞却态度冷淡,并不肯拔剑。
当时世人皆称武当“三子皆良,二子方皇”。方子皇天赋异禀,双手可同使两路不同剑法,因此竟将武当的许多剑阵融汇成一套别具一格的剑法,施展出来连绵不绝,造诣不仅胜过师弟宗子羡,便是大师兄明子绪也及不上的。
方子皇心中有些不忿,暗想此人未免太过骄傲了些,然而亦不曾qiángbī楚剑辞出手,便与叶慕华又说些剑法见解。楚剑辞偶尔也cha一两句,话虽不多,却往往能切中要旨。方子皇听了心中油然敬佩,料想他有如此见解,剑法之高必定名不虚传,因而更加好奇他手中黑布包裹着的长剑了。
而宗子羡仰慕少君为人,曾听在宫中任职的父亲宗谷辰评论当今武林年轻一众高手时,将少君与公子起相提并论,说道:“欧阳水月与慕容起剑艺双绝,潇洒好义,行事为人颇有古风,虽然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卓然不群。”
然而宗谷辰又继续说道:“可惜慕容起七年前突然匿迹江湖,而欧阳水月自从娶了一个舞姬后便变得目光短浅,不思进取,沉浸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因此远及不上公子起的大公豪迈,超凡入世了。因此世人只对慕容起用古代称呼贵族的方法尊称他为公子起,是确有道理的。”
但宗子羡却觉得公子起大公大义,高风亮节,固然可敬。他每每行事,必然成竹在胸,事举必成。事后不加渲染即可成书,自是一段传奇,可歌可泣,简直不似凡人,毫无可指摘之处,令人心生敬畏。然而正是因为他这般威重,犹如神灵,反倒令人难以亲近,江湖虽然四处流传他的美名,却鲜少听闻关于他的一些令人觉得可爱可亲的逸闻趣事。
少君便不同了。虽然其事迹不及公子起壮阔,且不乏失利挫败之举,但qíng绪生动,多有妙闻,见之即觉如沐chūn风,与之相处,直教人心旷神怡。
碍于家教,宗子羡虽然表面始终循规蹈矩,谦逊有礼,心里却十分羡慕少君的潇洒纵qíng,便在一旁认真观看少君和苏暗香对弈。燕无痕独坐一旁饮jú花酒,偶尔也看一两眼。
一局终了,少君说道:“我的棋力原本并不好的,只是你偏执了些,格局有些窄了,反让我险胜两子了。”
宗子羡心里认同,收拾好棋局请与少君对弈。苏暗香便抱着温酒壶在一旁看他棋路,心里不免又笑他过于优柔谨慎了。几百手后,宗子羡便说道:“少君棋艺高明,在下认输了。”
少君说道:“我这棋艺哪里敢当高明二字,原是你太过谨慎,展不开手脚才让我几次险里求胜。若论及棋道高明,其实无痕才是这里第一人,我与他对弈从来不过百子便认输了。”
宗子羡感到十分惊讶,燕无痕却说道:“既是为了提前庆贺佳节,何必做些费脑的游戏,少君曲艺无双才是人所共知,何妨今日让人一饱耳福。”
少君见此峰断崖处正好矗立着一块巨石,便飞身跃至巨石顶上。但见云蒸霞蔚,颇为壮观,便记起《楚辞·山鬼篇》中的诗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心中生起思念之qíng,便奏起了《凤凰台上忆chuī箫》的曲子。
众人听了都十分感动。山风一chuī,苏雨蝉觉得实在过分凄凉,便不由自主地抱住双肩。燕无痕便脱下长袍给她披上,说道:“山顶风大,天色也渐渐晚了,今日就先回去吧。”
众人身在高处,见天地辽阔,都不免心生敬畏,山风回dàng山谷,更让人无限怅惘寂寥,便收拾好物品下山去了。
众人行至一半路程,好容易才摆脱寥落之qíng,却见少君突然停住脚步,正诧异间便察觉到一股qiáng烈的肃杀之气。未及数十步,便隐约可见远处有两人正在林间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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