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_却玄参【完结】(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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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诺见穆桓止对着一卷画像发愣,上前去看了一眼后不确定地问他 :“要烧给他吗 ?”

  穆桓止收起那些画像,没直接回答拂诺的问题,却是接了句不相关的,他说 :“皇叔一辈子的求而不得都埋在这里了。”

  拂诺没接话,只捏了捏穆桓止肩膀。他沉默的把那卷画像收进箱子,落了锁,抱去了外面。穆桓止跟在他后头,突然就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求而不得,不如就此放手。”

  这样的道理,拂诺都懂,可惜穆宵不懂,也可能是懂了,在装糊涂。他骗了自己多年,最后终于连自己都骗不下去了。自欺欺人编织的梦,做了这么多年,该醒了。

  穆桓止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卷画像,莫名想起一句不搭边的诗来。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qíng却被无qíng恼。”

  作者有话要说: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qíng却被无qíng恼。”---苏轼 《蝶恋花》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莫gān案已结,主犯梁王穆宵畏罪自杀,而事关十多年前的那场林家灭门惨案,也在梁王生前的供述中,落得水落石出。顾念景查得真相,虽没亲手手刃了仇人,但也为林家洗脱了罪名,将其姓从姓谱中恢复,也让林家一百余冤魂葬入族谱,让他们终于入土为安。

  顾念景带着轩墨去了林家墓地。墓地刚建好不久,白石砖砌的墓室,呈堡状,墓碑上刻有葬者姓名,其室其家。穆谦派人烧了几日的香火以此来告慰亡魂,如今味道犹在,倒是不怎么刺鼻了。

  轩墨看着墓碑上刻的一行字,甚为不解地道:“这碑上刻子女后代与其家眷,为何我在妻位?”

  顾念景握住他手,理所应当地反问:“难道不是妻?”

  轩墨不太能懂这些,经顾念景这么理所应当的一问,瞬间哑然,默认了这个位置。

  顾念景一笑,把他手握的更紧。站了许久,才对着埋在墓室里的一众先人长辈,缓缓道 :“林家的列祖列宗,林陌给你们报仇了。”说着,顾念景一掀衣袍,直直跪了下去,对着墓碑重重磕上三个响头,“林陌不孝,让林家蒙了十多年的冤屈,还没能手刃了仇人。”

  穆宵自杀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而且,就算他不自杀,他的生死存亡,也该由国家律法来判定。所以,顾念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手刃穆宵的。轩墨想拉他起来,却被顾念景轻轻拨开了。轩墨预感他接下来还有话要说。

  果然,顾念景沉默片刻,就又说话了:“爹娘,孩儿给你们找了个儿媳妇。可能这个儿媳妇不太符合你们的要求,可孩儿特别喜欢他,喜欢到非他不可,所以,孩儿恳求爹娘接受他。对了,我们有了一个孩子,等过段时间,他长大了些,孩儿就带他来拜祭你们。‘林’姓在姓谱中恢复了,可孩儿被叫了十多年的‘顾念景’,早就习惯了这个名字,所以,原本的名字,孩儿就不用了。”

  七岁遭灭门被改名换姓后,这世间就再无林陌。

  “弟弟,孩儿也找到了。他,他过的很好,至于其他,也应该是好的。”

  提到未然,顾念景所有的巧言善辩通通失了效用,他再次陷入了缄默。正兀自缄默时,就感受到身边人影矮了下来----是轩墨也跪了下来。轩墨握住他手,坚定道:“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了。”

  顾念景轻声一笑,“我们,三口之家。”说完,在轩墨手背上落下一吻。

  二人回去的时候,墓地上起了一阵微风,纸钱燃尽后剩的几捧香灰被卷的四飞。顾念景替轩墨掸去衣服上沾上的香灰,然后重牵起他的手,走向归路。

  同时同刻,穆桓止也和拂诺站在荒郊野岭外的一处孤坟前静默。这孤坟就是穆宵的衣冠冢了,他生前作了太多恶,死后连皇陵都入不了。穆桓止心守孝悌之道,遵从祖上之规,给穆宵寻了个荒郊野外,烧纸立坟,算是尽了他这个侄子的最后一点qíng分。

  许久,拂诺听到穆桓止低压的声音极沉的响起:“其实现在想想,我这个叔叔,也是可怜。一辈子都在争,和父皇争皇位,和沈哲成争爱人,争了一辈子,反而什么都没落在手上。其实现在这样也好,他早入轮回之道,来世投一户普通人家,安安稳稳,活过一生。”

  拂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于是只得握住他手,以此给他慰藉。穆桓止无知无觉,矗在穆宵的孤坟前,站了许久。拂诺等不到他说话,甚为不习惯,只好自己说:“桓儿,不要太难过。”

  穆桓止摇了摇头,道 :“徒儿不难过,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身边亲人为何背后捅刀,猜不透人心到底是善是恶,更看不明 “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拂诺捏了捏他的手,道:“既然想不通就不去想,你在师傅这里,永远是个孩子最好。”

  闻言,穆桓止偏头看他,道 :“师傅,没人能永远是个孩子的。”

  拂诺心疼道:“长大未免太过残忍。”

  如果长大要历经亲人背叛,体验世态炎凉,那这样的 “长大”,意义在哪里?拂诺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太过残忍。他看穆式几任皇帝登位,皇位之下,堆着的皆是累累白骨,流的俱是汩汩热血。穆谦登位也是杀千万人,踩万人尸,才勉qiáng坐上那个位置。所以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哪个不是没有手段的?穆桓止是穆式独子,是自小就立下的储君,穆谦的那个位置,迟早是他的。只是,要让穆桓止变成那样,拂诺却是万般不愿。他看着他从一个哭包长成一个有所担当的小大人,又看着他以十三岁的年纪,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心中千万般个不愿意。如果可以,他倒希望穆桓止能永远是个孩子,软软糯糯,一团毛球。

  但是又正如穆桓止所说,没人能永远是个孩子。他生在了皇家,就该承受皇家里的孩子该承受的。但万幸的是,穆谦只有他一个儿子,这样的万幸让他也许不用踩尸踏血登临帝位。就这点而言,拂诺又是欣慰的。只是,他想不通,穆谦后宫佳丽三千不止,为何就只有已经离世的先皇后生下穆桓止这一龙脉?

  拂诺心中有疑,嘴上就问了出来 :“桓儿,这么些年,为何宫中就独生了你一个男娃娃?”

  穆桓止想了想,不大确定地说:“这大概就是拔得头筹?”

  “……”拂诺:“虽然不太能理解这个成语的意思,但在为师的理解中,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穆桓止不甚介意道 :“大丈夫不拘小节。”

  拂诺:“……”

  二人回宫后,穆谦正正下朝。这几天的朝堂,气氛不可谓不压抑。梁王一派被连根拔起,朝堂内部大换血,各臣子惴惴不安,唯恐多说多错,惹了龙怒。

  穆桓止搬进了东宫,拂诺跟进去住了几天,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像鸟儿进了笼,被束住了自由。于是在住了几天后,便去了城中找轩墨。轩墨答应了替涑溪治好沈哲成,他手上虽有了穆宵给的解药,但要清除沈哲成体内日积月累的蛊毒,还得耗上些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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