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在长大,越来越懂得克制自己。而当年哭着说对不起的孩子不仅长大,也变得qiáng大,qiáng大到不再需要拂诺的庇护。
时光残忍而迫切,残忍着抹去记忆的美好,迫切的bī人往前走不回头。
拂诺想到以前,不免有些感怀。
“实话实说而已。”轩墨神色不变。
拂诺收敛qíng绪,学他冷哼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轩墨不想吃饭,摩挲着杯壁观察穆桓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吃饭的本领果然不错。短短一刻钟,两碗饭就见了底,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大有再来一碗的架势。轩墨移开目光,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雾宿山是没饭吃还是这孩子饭量就这么大正胡思乱想间,忽感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其实自他进店后就有很多目光时不时的往他们这桌瞟,但像这么刺啦火热的,还是头一个。轩墨转头望去,却只捕捉到消失在楼梯转角的一方深蓝衣袍。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师徒二人终于吃完饭。吃得太撑,二人齐齐歪在椅背上,轩墨启窗探头向外望去,一场雪要下不下,压抑着天色yīn沉沉的,他想尽快回雾宿山,但看着对面撑得揉着肚皮且并没有做结账打算的师徒二人只好认命地去结账。趁着轩墨背对着他们,拂诺和穆桓止小幅度击掌三下,让轩墨结账的目的达成!轩墨结账回来,绕过拂诺站到了穆桓止旁边。走到门口时,小二再次迎上来,满脸堆笑:“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因为下雪,街上行人稀稀。拂诺拉过穆桓止,将他罩在自己斗篷下。“雪下的大了,得赶紧回去才好。”
轩墨不置可否。
“师傅,徒儿吃太多了,你确定用轻功带我上山吗?”穆桓止有些担忧,万一师傅无法负重这么多怎么办?
“下山的时候我们用的就是轻功。有何不确定的?”
“……”当然有了……下山的时候你带的是个人,上山就变成了个球啊。
拂诺抱起穆桓止,掂了掂,给他吃了粒安心丸,“你这点重量为师带你还是没问题的。”
“喂,走了!” 轩墨回头看他们一眼,眼睛立马别开。
拂诺耸耸肩不以为然,将手扣到穆桓止腰上,道:“这次可千万把师傅抓紧了啊。”穆桓止点头,然后抓紧了他。
足间轻点,几个起落,三人已消失在了视线中。
客仙居内。一穿深蓝色圆领袍的公子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指尖胡乱点着桌面,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薄唇微启,道 :“有趣有趣。”
第12章 第十二章
回到雾宿山的时候,已近酉时。穆桓止在道别拂诺和轩墨之后就回到了住处,凑巧林然正将一碟碟饭菜摆上桌。见他回来,忙迎上去向他怀里塞了一个暖炉。
“桓儿回来的巧,刚好赶上饭点了。”林然笑着摆上碗筷。
穆桓止抱着怀中暖炉,说道:“今日见到师叔了。”
“嗯,桓儿感觉如何?”林然倒了热水给他擦手。
“感觉不太好相处。”穆桓止落座,拧着秀气的眉毛,一脸惆怅。“今日我看他和师傅说话,满腔的□□味。”
“他可是教桓儿武功?”林然拧好毛巾给穆桓止擦gān。
“嗯。”穆桓止点点头,哭丧着一张脸。“林然,你说我以后怎么办啊?!”
“桓儿,先吃饭,吃饭了再说啊。”林然一边将筷子递到穆桓止手里,一边哄着他吃饭。
穆桓止看着碗中饭菜,顿时来了食yù。扒拉一大口饭菜,大嚼特嚼起来,眉梢里带着一股满足,已不见刚才沮丧之意。
到底是个孩子,就是好哄。
“桓儿,这几日我总结了一些做菜的方法,你尝尝这个可还合你口味?”林然说着往穆桓止碗里夹了一个ròu丸。
ròu丸是牛ròu的,林然在搓ròu丸的时候掺了切碎的香菇、剁成小丁状的胡萝卜、小节的葱、细碎的蒜,辅之其他作料,先入锅滚一遍油,然后再入卤水中煮。穆桓止咬一口ròu丸,唇齿留香,既有油滚的回味,又有卤水的无穷。吞下那口ròu丸后,穆桓止忙不迭地点头, “嗯嗯,很合我口味!”
饱餐过后,穆桓止已然忘记了先前的事qíng。待沐浴过后,他困意来袭,便由林然服侍睡下了。林然守在他chuáng前,看着穆桓止熟睡的脸,突然就想戳戳。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这动作实在越矩,林然只戳了一下,立马缩回手。
穆桓止的脸ròu嘟嘟的,戳起来很软。他睫毛很长,不算密,下垂着,在眼眶下方留下一圈yīn影。小嘴咂巴着,很是可爱。林然想起他之前问自己是不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所以皇上才不怎么喜欢他。“怎么会呢,”林然小声说道:“这么可爱的桓儿皇上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只是越长大越像故去的皇后,皇上睹人思人,其所承受的煎熬不比当初皇后离世的时候少。所以便对穆桓止少了些口头上的关心,不想,却被他误以为自己不受宠。
到底是个孩子呢。林然仔细为他掖好被角,然后出去了。
夜色正凉,适合发呆。林然披了件外衣后就站在屋檐下看庭前积雪出神。看着看着就想起出宫前穆桓止在东宫前的庭院里踩雪时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时候,桓儿一定很快乐吧。他这样想着,脚已经迈向了盛满积雪的庭院里。
雾宿山高,天气也是极寒,所以院子里早已积了很厚的雪。林然甫一踏进院子,鞋子边角就湿了一些。
他心想:看来当初骂桓儿骂过分了。他突然后悔在不明事qíng原委的qíng况下就骂了他。也不知道他放在心上了没有,林然揣着一颗心,总有些担心。没放在心上是最好,就像……
林然突然顿住,由着这么一想,他便就着这件事回忆起一桩往事来。
林然四岁那年失去双亲。而他原先的名字,也在早些年的颠沛流离中被忘得一gān二净。林然这名,还是后来得一浣衣妇收留给取的。他早先流落街头的几年,和街上野狗抢过食物,受尽富家子弟嬉弄嘲讽。也曾为了一个包子,给有钱人家的少爷下过跪,看尽人qíng冷漠。小小年纪便遭遇颇多,让人唏嘘。他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与野狗争食,同风餐露住,日复一日,年似一年的残喘苟活,最终磨掉一个人对生活的所有渴望。
至于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林然已不太能记得,大约很苦,所以刻意的不去想。年岁悠长不可量,而那段记忆终于也被忘记的gāngān净净。唯一还存在心里的,便是一位浣衣妇对自己的收留。那是他昏暗幼年里出现的唯一的温暖,让他不能忘。
浣衣妇年轻时丧夫,膝下也未得一子。对于林然,她是当亲儿子对待。浣衣妇夫家姓林,所以她给他取了林然这名。林然也很懂事,帮衬她做一些事。然好景不长,浣衣妇染了风寒,已是年关将近的时候,林然肿着双眼四处求药,还是没能在除夕前夜救回她。因是过年,不宜办丧事,所以东家只是给了些丧葬费,后事都是林然一人完成。他一人葬了浣衣妇,哭坐在坟前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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