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_却玄参【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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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你我再无主仆之分,不必再自称“奴才”了!”

  “是。”

  山间的风忽然大肆刮了起来,携卷着飞雪刀子似的割在人脸上,生疼。而穆桓止心qíng几个起落,终于跌到了最低。他沉默着,按捺着,试着将窝在心头的那团火压下去。他都已经做好既来之则安之的打算了,不想他那父皇还不满足。既然不是太子了,那日为何不在圣旨中一道说出来?又何必借他人之口难道还嫌他不够难堪吗?眼角落下几点雪,转瞬化作水。穆桓止一边踹脚边雪团解气,一边说:“其实在离宫前我就知晓会发生什么,那些被父皇流放到边关的臣子,没一个活着回来的。我贵为太子又如何?皇室从不会去养一个废物。饶是父皇再疼我,他也会妥协立了我那几位叔叔中的一位做储君。”穆桓止深吸口气,看向林然时多了些悲悯,“林然,我们这条命自离宫那刻起就不再是我们自己的了。”

  林然看着他,仍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穆桓止走过去抱住他,表达着相依为命的意思。良久,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苍茫一片的雪地里响起。

  后来他们回忆起这时的场景,林然总是感慨:桓儿,那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是有些震惊的,若是可以,我到希望你懵懵懂懂,做个孩子更好。

  但林然不知道的是,生在帝王家的人,永远没有可能懵懵懂懂做个孩子。

  第3章 第三章

  山路漫漫,大雪皑皑。穆桓止心qíng低落,突然觉得一句诗很衬当下的环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又走了一段路,还是不见人影,穆桓止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走岔道了,不然不会走了这么久还不见房屋人烟。但林然识路的本领一向是顶好的,所以穆桓止怀疑归怀疑,嘴上却不说,只跟着林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踏。许是老天感应到了穆桓止的怀疑,所以在他们走过一段崎岖蜿蜒的小路后,终于瞥见几个人影撞进了他们视线里。

  可喜可贺,林然没有走岔道;好死不死,他们遇到的是土匪。

  撞见土匪实是意料之外。毕竟这冻死人的天,除非土匪闲得肾疼会出来狩猎或行绑票的勾当。但这世上的确是有闲得肾疼的土匪在大冷天出来做这绑票的勾当。

  穆桓止原是不怕的,因为先前在宫里时太傅便同他讲过祸害遗千年的道理,并且毫不避讳的说过穆桓止就是那遗千年的祸害,所以穆桓止并不信他们会杀了他。可林然不同,他懂得世事险恶,知道土匪向来杀人如麻。土匪扛刀走向他们时,林然在发抖,穆桓止在一旁看着他发抖。土匪快走到他们跟前时,穆桓止陪林然一起发抖。

  “桓儿,你快跑!我去引开他们。”林然总算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该被恐惧支配着发抖而该撒腿跑路后大义凛然的对穆桓止说。

  穆桓止却不依,他拉着他,说:“要走一起走!”

  “桓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推却什么啊!”林然急了吼他。

  “不,我说了要走一起走。”穆桓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坚持,继续道:“你是随我出来的,你就得跟我走!”

  “桓儿!”林然急红了眼。穆桓止看着他,竟觉得此qíng此景也能催生出生死离别的味道来。

  “哟,上演主仆qíng深的戏码呢!”揶揄的山匪长得虎背熊腰,鼻翼到左边脸处蜿蜒了一道疤,很能威慑人。

  林然立马将穆桓止护在身后,明明自己都怕的要死,还要逞能的护穆桓止周全。穆桓止突然明白了皇上为何只挑了林然随同他去雾宿山的原因——大难临头,他不会走。

  “识相的把银子jiāo出来,大爷可以考虑免你们一死。”山匪发话了。穆桓止竟还有心思想:老掉牙的开头,在话本折子里被演绎千百遍,竟还能在现实生活里经历一遭,真叫人无奈。

  “我们,没银子……”林然颤着声音回答,这倒不假。因为穆谦觉得穆桓止既然是去磨练,那这些身外之物自然是不需要的,所以他便没给穆桓止准备。不想路遇索银的土匪,更不想那些被他视为身外之物的银子有可能成为穆桓止身首异处的罪魁祸首。所以说“钱乃身外之物”这句话并不如“有钱走遍天下”这句话实用,眼下正经历着的qíng景,便是最好的应证。

  而土匪们显然是不信的。为首那个刀疤土匪眼一横,拿着刀直指他们,“糊弄爷爷呢?!穿的这么好,你还在老子面前装穷?!”

  林然极度委屈,道:“那你也不是我爷爷啊。”

  刀疤山匪举着刀,牙关紧咬。这个动作使得他面上肌ròu紧绷,衬着脸上那道蜿蜒的疤,愈发瘆人。穆桓止和他隔得还有点距离,但依然能感受到他极力克制的怒气以及眼中流露出的是否杀了他们的思量。是用江湖上流行的快刀斩乱麻招式,还是魔教中人惯用的惨无人道的五马分尸狠招。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站在刀疤土匪右侧的一个土匪盯着林然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上前对着刀疤土匪耳语了几句。不知道那人耳语了什么,只见刀疤土匪抬头再次看向林然时眼神都变了。有玩味,又多了几点探究。

  “绑了他们带回山寨,山寨正好缺了位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压寨夫人!!穆桓止万没想到那人对刀疤耳语的内容竟是这个!“不可以!”若林然被抓去做那劳什子压寨夫人,那他们岂不是bào露了?!山匪才不管他叫嚷,拉出被林然护在身后的穆桓止,旋即将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桓儿!”林然惊叫一声就要往穆桓止那个方向扑过去,刀疤土匪眼明手快架住他,一句恶狠狠的威胁立马钻进林然耳朵里,“不想他死你就给我安分点!”

  林然闻言立马不敢动了,穆桓止向他投去一个无碍的眼神。他紧张地拽着衣襟,脑子转的飞快,斟酌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家兄长已有妻室,若娶你们寨主,于你们寨主来说是不公平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而言!废话这么多,绑了!再说,”刀疤土匪似笑非笑,“你就断定你家兄长是嫁?”穆桓止还没来得及体会刀疤土匪这句话的深意,就被一记手刀放倒。

  在他倒下去的这段时间里,脑子里瞬间冒出许多东西――我是不是会死?我还没见到师傅。我连小黑的死因都还没查清。但最后一刻,他能意识到的是他包袱里的jī腿还没来得及吃。

  醒来是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柴房昏暗,饶是穆桓止眼睛感物的本领再好,遇到这种qíng况,也只能抓瞎。

  “醒了?”穆桓止眯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零星光点才看清说话人的样子。一张写满沧桑的脸,看不出年纪。他正了正身体,清了清嗓子,问道:“我家兄长现今何处?”那人看了穆桓止一眼,耐着xing子说:“寨主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不必担心。”

  “好吃好喝招待着”。山匪的这句话在穆桓止脑海中循环往复,然后排列组合成这样一副画面——温暖的卧房里,桌上摆好零嘴热茶,林然手里揣着汤婆子,山寨女老大正深qíng对望他。穆桓止再看一眼他当下的处境——四肢被绑,破旧柴房,没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有一个面容沧桑的和他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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