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15)

阅读记录

  然后那人认真看着他,眉眼间还有些稚气与率真。

  「那你就把它当披肩穿。」

  「知道了,」

  淮宵难得一笑,道:「太子殿下也是有心了。」

  当年淮宵忘了告诉他,他很喜欢。

  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北国的物件。

  恍惚间,隔间的挂帘被人掀了开,走出来一个人,眼神斜斜睨着他。

  少年一袭玄色滚边氅袍,手上执了一盏带着烛火忽明忽暗的宫灯,浑身带着比夜风还冷的气息,像是刚刚从雪地里走过一趟。

  「你冷?」

  「嗯。」

  他紧了紧身上被子,说话都打着哆嗦。因为生病的缘故,声音都参杂着软腻腻的鼻音。

  这样的淮宵不免有些可爱。

  「侍从呢?」

  太子把夜灯放在桌上,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烛焰跳动,太子看起来有些愤怒:「其他人在哪?!」

  「她们都睡了吧。」

  淮宵声音很轻,却有些抖:「不用去叫醒,我不碍事。」

  自己虽然颇为受宠,甚至住到了太子的隔间。

  可这隔间,在大户人家一般是给贴身侍女所住,近侍换了一批又一批,新来的不明是非,眼瞧着被占了宠幸的机会,怠慢了他,也能讲得通。

  方故炀也不想被人打扰,便qiáng压了压怒火,也跟着放轻了声音:「你在发抖。」

  不等淮宵说什么,便解了外衣给他披上,「还冷么?」

  淮宵看到此时的太子,嘴唇有些发白,只穿了一件亵衣。

  忽然,方故炀发现淮宵脸色微红,呼吸有些喘,触及之处,一片炙热。

  「犯了寒热。」

  那人声音少有的温柔起来。

  淮宵已经觉得,头晕口渴,四肢无力。

  「或许吧。」

  「我去叫人去找御医。」

  「罢了,都不知几更天了。」

  淮宵声音很小,「明日一早,是太医院每年一次的选拔提官的日子。」

  「与你何gān?」

  方故炀有些固执,「我去找人。」

  「别,」

  淮宵扯了方故炀的衣襟,嗓子烧得都有些哑了,「别走。」

  像是察觉到那人的变化,一向心平气静的他突然慌起来:「我不走。」

  「桌上有茶,你倒给我。」

  「好。」

  方故炀起身从茶桶中提出茶壶,斟了茶,小心翼翼捧给淮宵。

  递给他时,手背试了试茶杯的温度,发现这茶竟是有些烫。

  「怎么那么烫?」方故炀问道。

  「茶桶保暖,上个月常初给我的新鲜物件,一直放在我这儿,近几日才用了起来。」

  「少说话,你试试烫不烫?」

  踌躇了半晌,方故炀捧着滚烫的茶,坐在chuáng边,开始对着那茶,轻轻chuī起来。

  他又执了另一只玉瓷杯,两只杯子jiāo互着斟倒。

  动作很轻,很柔。

  借着摇曳的烛光,他看见太子小心地chuī着,青绿色的茶面上泛起一波微微的皱褶。

  淮宵撑在chuáng上,似是想一眼把这人看穿。

  这人内外明澈,身具灵根,骁勇良善,深沉稳重。

  然而就便是这深沉的程度,哪怕已过了十载chūn秋,也仍是自己至今都琢磨不透的。

  大概这便是为君之道,无人能真正嵌入他的深度。

  「尝尝。」

  太子递给他。

  淮宵一语不发地接过,轻轻晃了晃茶杯,一口饮完所有。

  「慢点喝。」

  拢着衣服,淮宵还是没答话。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刚才在奏折,听你这边风声大。」

  所以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着凉或者惊醒。

  「皇上jiāo予你的?」

  「嗯,父皇他要我锻炼,他身体,怕愈发不行了。」

  「那你好好做。」

  沉默了半晌,两人似是已经习惯谈话中的寡言少语。

  他俩幼时成天侃侃而谈,长大了来,各自心思缜密。

  论xing格,本就不是健谈之人,与亲近的人尚能言语二三,要是认真聊天,倒是为难了。

  方故炀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剑眉皱起,神色担忧。

  chuáng上淮宵坐着抿茶,瞪大了眸子看他。

  一双略偏秀气的眉也微微蹙着,毫无血色的唇抿起。

  他穿着月白色的睡袍,黑发流云般散下来,泻了满chuáng。

  分外动人,又分外孤寂。

  「你等等。」

  方故炀突然脱了亵衣,一声不吭地光着上身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

  「等我一下。」

  返回时手上提着门口接屋檐夜露的水盆,就着里面积得满满的水,往自己身上浇。

  「哗啦——」

  洋洋洒洒,水珠飞溅,湿了少年匀称jīng壮的身躯。

  夜风又一阵袭卷,太子抖了抖身上水珠,腰身轮廓似笼上了淡淡的霜。

  那边chuáng上盘着腿的淮宵看得发愣——

  他这是做什么?

  「方故炀!」

  淮宵急得拍了拍chuáng板,哆嗦着腿站起来,「回来!你疯了!」

  「嘘。」

  太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站在风口。

  像是咬定了他淮宵腿软站不起来似的。

  淮宵伸出光luǒ的右腿,脚步虚浮地踏在冰冷的地板上,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跪下来。

  太子见他想下地,才转身朝淮宵大步走来。

  一下子抱住半跪在地上的人,冰冷的躯体贴紧了淮宵的滚烫的身子。

  很冰,带着夜里寒风的湿度,淮宵感到一阵透人心脾的沁凉。

  晕晕乎乎的淮宵瘫了下来,被紧紧贴着的方故炀揉乱了漆黑的发。

  「淮宵,」

  太子声音抖得厉害,「乖,睡一觉。」

  淮宵疲惫的抬抬眼,声音有气无力:「你会生病的。」

  「不会。」

  「你会的。」

  「不用你担心。」

  怀中人突然勒紧自己,方故炀觉得身体被淮宵身上的热度变暖和了些。

  淮宵倔qiáng地拉着方故炀跌跌撞撞上了chuáng,被子衣服全部搭上,将两人裹紧。

  自己因为身高比太子短了一截,枕头又小,淮宵便像小时候那般,贴紧了方故炀结实的胸膛。

  似乎听见,自己qiáng烈的心跳声。

  「暖和不暖和。」

  方故炀伸手揉了揉他的面颊:「暖和极了。」

  其实,淮宵是觉得要舒服很多了。

  那时候的方故炀站在窗户边,冷冷的眼神以及倔劲,就像一场大雨。

  「明天……」

  「咱们不去书院了。」

  方故炀搂紧他。

  淮宵调整声音,笑出声来:「好。」

  第二日天未亮,府上下人照常来请淮宵晨起。

  见到太子与他同榻而眠,也是见怪不怪了。

  淮宵未能被叫醒,方故炀倒是先醒了来,伸手探了探淮宵额间温度,似是已经烧退,仍还是不放心,又派人请来府上御医,为淮宵诊治把脉。

52书库推荐浏览: 罗再說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