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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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再多言语,近侍道过安后匆匆入了府,方故炀也转过身子来,对着一旁等候多时的龙朔一点头,两人便骑马向城门口巡捕营奔去。

  淮宵回了房睡不踏实,但方故炀这样半夜议事的习惯不是一次两次。

  一来二去他也习惯了,只是仰躺于chuáng上,数那缠丝的窗绡被夜风卷起了多少下,月色泄了多少入窗,够装几杯银盏来。

  迷迷糊糊眠至五更,他耳边似有脱鞋袜宽衣之声,睡意醒了一些。

  正要支起身子,便见方故炀chuī了烛火,下一秒便觉被褥里袭入一股子凉意。

  太子难得蹑手蹑脚了起来,手脚放在小腹上,静静躺在他身侧,低声说:「醒着?」

  「才醒?」

  淮宵刚出声,太子便伸臂过来,顺势侧过身来,面对着淮宵的脸,长叹一声:「好累。」

  「那你……」

  在黑暗里眯了双朦胧眼,淮宵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太子的手抚上淮宵额头,一缕一缕捻走遮住他眉眼的碎发:「那四个胡人我扣下了,常尽和卫惊鸿回府关三日禁闭警告,八秀坊查封三日,龙朔监管不力,罚去禄五百石。」

  淮宵感觉额上不再有痒的感觉舒服多了,眨眨眼:「扣了?」

  「嗯。」

  方故炀应了一声,见淮宵没再接话,又说:「是木辽的人。」

  「那……因何而起?」

  他听见淮宵轻声问他。

  府内挂灯未灭,透进房内来,依稀可见海棠红的织锦被将淮宵的面颊映出了几分酡红来。

  太子呼吸一窒,没接话。

  他只是掩过被角,又侧过身子,背对着淮宵,说了句睡吧。

  淮宵在暗里看不着太子的眼了,倦意又上了头,将被子往身边人脖后掖好,闭了眼睛。

  要睡着的时候,淮宵心里想,自己本想是问他要不要再睡过来一些,怎的他就接话讲今晚的事儿了?

  已经睡着了之后,淮宵也不知道,太子待他呼吸均匀平稳后,又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

  这时天际已然泛了白,太子瞧着这人稀微灯火下的轮廓,盯了好一会儿。

  第19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翌日,大裕朝堂之上。

  昨日八秀坊的事处虽理得及时,但太子还是执意让四个木辽人被扣大裕的事qíng传开了来。

  今日早朝开得晚了些,在清晨,八秀坊的事就已惹来满城风雨,巡捕营个个守口如瓶,任街坊百姓以讹传讹,瞎猜了去。

  有的讲木辽人来皇城是专门刺杀太子,截了个空,那天破天荒地太子没和常卫二府的公子同行,也有的讲常府常尽公子乃战神转世,得他者能得天下久合,木辽人来,是妄将他「请」去的。

  太子直接将那四个木辽人入了巡捕营羁押,拒谈此事,这态度引来朝中一些臣子不满。

  这皇帝刚坐稳了身子没一炷香的工夫,太子便被几个朽臣参了几折。

  常卫二府出此大事,昨晚灯火通明,常将军与卫相也是一夜未合眼来,今晨便被皇帝免了早朝。

  这么一来,太子身边的人都忙那事去了,龙朔也被罚在殿外守着,便没站几个人。太子仍是站得挺直,面覆冰霜,看不出神qíng来。

  一番激烈言辞说尽,有臣子往后退了去。这时,一身着绛紫朝服,胸前绣着孔雀的中年人向前一步,直直作揖道:「臣,秦赴舟,叩见皇上。」

  皇帝难得一口气说尽了话:「爱卿免礼,何事要奏?」

  秦赴舟道:「大皇子已遵照皇上之意释放。」

  虽早有风声,但亲耳所闻后,方故炀仍不自觉心头一凛,沉着神色将周围文武百官一阵扫视,鹰隼般的目光最后锁定在那秦赴舟身上。

  这人他早有耳闻,近日才召回皇城,倒是他头一次见。

  秦赴舟胸前赐补有斗牛飞鱼,这是皇帝特赐的象征。

  皇帝不言,当众拟了诏书,谴人jiāo与秦赴舟之手,虎目不怒自威,一切都在昭告着,此事已了。

  方故炀的拳头在袍下攥得死紧,面上仍是如止水般。

  裕历一百六十四年,裕文帝封长子方故燃为平阳王,封地平阳,远调离京,一月一早朝。

  一场雨后,皇城已迎来仲chūn。

  凉风自倚,远山着色,余下清慡气息浅浅,chuī来城内又一年好兆头。

  近日朝内事务繁忙,从前潜伏已久的问题在一场chūn雨后如笋般冒出了头来,那锄笋的斧子皇帝拿不动了,自是全权jiāo与了太子去办。

  此时常尽与木辽人在八秀坊莫名扯上了关系,常老将军直接让廷尉正的人押去反省,卫惊鸿也在家被关着。

  方杏儿在宫内待了好些天,也不见方故炀来接她,拖了人口信才得了此事风声,披了身斗篷要出宫,被早早守候在院门口的太子手下侍卫给请了回去。

  那四个木辽人,服毒自尽了两个,审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只qiáng烈要求着要见常尽,全被廷尉正挡了回去。

  木辽皇宫那边已接到消息,连续几日骚扰大裕边境,这边朝野上下已然是一副备战的紧张状态。

  经西云几战,大裕急需韬光养晦,不得穷兵黩武。

  常老将军说,若是要挥剑北上,也得等入了秋来。

  一帮老臣商议来商议去,皇帝钦点了派一千jīng骑前往边境,其中领头的就是龙朔。

  这么一来,方故炀身边的重要得力gān将又少一位,全凭他一人与朝中众臣周旋。

  方故炀在巡捕营待了一天,走时他那匹胡马见他来,仰头哼哼几声,鬃毛上沾遍了露。

  带一身疲惫回了府上,还没进院里,方故炀就觉着今日出奇地安静。

  桌上点了青瓷油灯,兰膏明烛,散着股令人安神的香来。

  今日老管家不在,不再给他监视一般的感受,太子觉着好受多了。

  他取了脖上系带,修长的手指翻飞一阵,扎成结套在了椅背上,手掌摁住金丝软枕,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太子。」

  见太子坐下了,这时才有侍女敢上前来。

  她低了眉眼,心想太子方才一身煞气进院,眉头紧锁,似憋不出一口气来,步履迈得大,靴子蹬上门槛发出闷响,蟹壳青轻裘的摆都在身后翻飞成弧线,好生吓人。

  「太子?」

  等了会儿,太子不言,她只好再怯怯地唤一声。

  太子见她托着盘,上置了一莲花亮银盅,眉间沟壑深了几分。

  他看得出这是宫里的物件,也不想多问,只从喉间应了一声。

  「嗯?」

  应是应了,却不想听她多言这蛊是怎么回事,太子逃也似地起了身,转身便想朝回廊走去。

  那侍女胆大,向前一步拦了他,抬头眸底是盈盈水光,偏过头看了远处站着的宫内侍卫,紧紧咬住下唇,声小得跟猫儿似的:「这,这是皇上赐给殿下的……殿下且饮了罢?」

  方故炀自是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暗处的人,心中一下焦躁起来,再加上白天的琐事,已恼得他一身戾气没处发泄,抬手接过那银蛊,闻了闻那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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