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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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就包括展家。

  那日展家行刑,皇帝也派了人去刑场,太子自然也在。

  衮衮秋凉,太子拂袖从展如眉身边过,凉风掀起他衣袂翩跹。

  展如眉见家人个个人头落地,仰天椎心而泣血,泪下沾襟,目不能瞠。

  她伸手抓了太子襟袍,缓缓抬起头来,低声问他:「人之将死,妾身仰慕太子多年,如今只一惑未解。」

  太子停下,并未回首,音色清冷:「你问。」

  他听闻身后女人泪声如迸肠绝,尾音都在发抖:「太子心上,是何人?」

  太子一窒,声调都放软了些许。

  台下人声明明如此喧哗,就那么隔着风波凝冷,她却听到太子淡淡地说:「淮宵。」

  悲欢不过一场旧事。

  宫内,未出阁的方杏儿,倒是十足做起了高戬媳妇儿的架子,虽说大喜之日种种事由都有高戬亲自cao办,但礼部尚书是卫惊鸿,她还得盯着卫惊鸿不给高戬好脸色看。

  每次高戬出错,卫惊鸿怒从心上来,想斥他几句,方杏儿就在一边端一碗赤明香果脯,用银筷夹了往卫惊鸿嘴里塞:「惊鸿哥哥!来来来……这赤明香,乃良家脯名也,甘香轻薄,殷红浮脆,可不易吃到啊……」

  卫惊鸿被塞了一嘴果脯,腮帮子鼓鼓的说不出话,只得瞠目而视。当然,不敢瞠方杏儿,一双眼全瞪高戬去也。

  今日才从太医院讨要了本《脾胃论》,扶笑看完又天天往太医院赶,研究羌活胜湿汤,研究如何升阳益胃。

  常尽几次从羽林军训练完出来都找不到她人,跑了趟太医院才把人堵到,问她近日怎么都不见人影,扶笑bī着常尽吐舌,又撸起袖袍,对着常尽的肚子上方的胃就是一通按摸,摸得他是难得纯qíng,面色cháo红。

  扶笑眨眨眼,说常尽脾胃不太好。后者一愣,说估计是酒喝多了,扶笑立刻怒目圆瞪,警告他该戒酒。

  常尽连连求饶,让他戒酒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扶笑骂,她看医书也看得烦恼。

  常尽说,那你别看了。

  扶笑杏眼一溜儿转,嘟哝道,算了罢,还是想你多活几年。

  这两人正在太医院门口扭捏,那边侍卫来报,说公主邀扶笑去宫里食糕点,常尽便跟着她去了。

  一切似乎,都归于了风平làng静。大裕王朝的统治又步入了新一轮的正轨。

  待到深秋澄霁,夜半生寒,天边再见不得南飞的鸿雁,边境传来急报。

  说是北国有位使臣,自北国方向策马而来,把秘密信件jiāo到大裕边境的士兵手中,说了句「求jiāo与质子淮宵殿下,请阁下务必送到。」

  那大裕的士兵知晓淮宵乃是太子殿下的跟前红人,拿着信就往回赶,不敢有丝毫怠慢,关了城门起哨,召来传信的兵。

  只是一封信,却是引了□□。

  此事一出,边境官员是快马加鞭赶到皇城通报太子时,已过了些许时日,太子大怒,接过信件当场拆开,随即起身就赶回了太子府。

  梨花木门哗一声打开。

  对于方故炀这般气势汹汹的入场方式,淮宵还是第一次见到。上一回这样都是多少年前了,忘记了是为何原因,好像是常尽练刀时不小心伤了他,臂膀上给划了一道浅浅血痕。

  淮宵当时受了伤,被扶笑拖着走得急,常尽回过身来都没见着人,哪知道他误伤了淮宵。

  之后的事,就是方故炀拎着常尽,咣当一声撞开门,面色凌厉:「是不是你?」

  常尽自知理亏,却也被拎得委屈,还在扶笑面前栽了面子,梗着脖子驳一句:「是我!怎么了!」

  说罢还没等方故炀发火,常尽撇着嘴,又羞又恼,转面儿对着淮宵就喊:「淮宵!我知错了!」

  扶笑和淮宵看他俩这凶狠地互相红瞪着眼,下一秒就似要扑在一起扭打上了,直接笑出了声。

  这两人一笑,笑得那是天地生辉,人间绝色,剩的俩小子瞬间呆滞,怒气烟消云散。

  ……

  淮宵见方故炀进来,卷帷收扇,低声道:「你来了。」

  「嗯。」

  淡漠地应了一声,方故炀的yīn鸷表qíng,让淮宵心下无奈,这又是怎么了?

  太子踌躇了一会儿,许久才把信递给他,句话不说。

  淮宵疑惑着接过信,细细阅读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舒一口气。这也不过是一封家书,说宫内要事冗杂,父皇疲累,皇储无能,无非是要自己回去。

  「温长佑叫你回北国处理国事,你去吗?」

  他听见方故炀问。

  淮宵叹气,料想他若直说,方故炀肯定不允,只得委婉道:「我不知具体是何事,但竟是国事,那是肯定要回去瞧瞧的。」

  沉默一会儿,一声不吭的太子突然火气上来,一把搂过淮宵抱紧在怀中,淮宵一声沉沉闷哼,随即是太子更沉的,带着无法抗拒的意味的嗓音:「不许你去。」

  淮宵整个人一震,有些莫名的心酸。

  这高高在上的太子,是多久没有朝自己发过脾气了?原本都是好好的,一碰到有关于自己要离开他视线范围和掌控的事儿,这人就急得没了方寸。

  「怎么了?」

  他努力镇定下来,抬头对上方故炀有些发狠的神色,认真道:「故炀,你听我说,我的家乡出了危难,需我前去协助……」

  方故炀见他竟然有想动身的意思,忍无可忍了,眼神极为复杂:「我从未允你离开我视线半步。」

  「那是我的家乡。」

  「那么多年都没过问你分毫,现今有难,倒想起你了?」

  这话一出口,太子就有些后悔,嘴上不饶人:「你不知那边境况如何,万一是个局?」

  「我是皇子,应当与国共存亡。」

  淮宵这句说完,深吸了一口气,静待方故炀的回答。

  他眼瞧着太子脸色变了又变,赌气一般地,带着些质问的语气:「那我呢?」

  「你啊……」

  淮宵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让太子保证眉开眼笑的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

  「你是不管经历了多少苦难,都要好好活在这世上的人。」

  太子怔住了。

  往年他每逢生辰,收到的祝福千万,群臣争相献彩,贺礼更是一箱一箱地往府内搬。

  有人祝他茁壮成才,有人祝他事事顺意,有人祝他马到成功。

  有一年他和常尽共上战场,常尽祝他,愿次次都能共同从沙场全身而退,在烽火台举杯对饮。

  他以为这是他生命里收到过最让他铭刻于心的祝福,然而淮宵的这一句简简单单的「也要活在这世上」,反而成了心上的一道疤。

  太过炙热。

  「废话,你在一日,」

  说罢,他提高了嗓音,像在掩饰自己的心悸,准备起身,边去倒茶边说,「我也在一日的。」

  这一句,淮宵听进了心里,烦闷之qíng一扫而光,连忙拉住方故炀:「你去哪儿?」

  方故炀认认真真,板着脸答:「去给你拿大氅加衣。」

  第35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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