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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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诚惶诚恐地,也不知这句话哪儿点着了卫惊鸿的怒气,只见眼前人眉心拧起,道:「原地不前。」

  虽说身在深宫之中,但对风云之事还是略有耳闻,这常家小姐貌美大气,听说擅弓马骑she,这等英姿飒慡的巾帼女子,有何不好?

  太子从小与其一同长大,怎这婚事就允不下来?

  宫里人多,难免嘴杂,有些个没规矩的嘴碎,传那太子早已有了心上人,是扶家小姐或是在宫外居住时太子府上的谁,说皇上棒打鸳鸯云云,惹得昨日龙颜大怒,那午门前仗毙了几个奴才,现下宫内都不敢有人再多嘴。

  小chūn子见卫惊鸿还是乐意搭理他,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卫大人,您这……太子殿下还是劝不动?」

  卫惊鸿眼望着远处不语,小chūn子又问:「还是说,太子殿下……」

  喜欢文静贤淑点儿的?或是心有所属?

  他不敢问出来。

  卫惊鸿像是听懂了他想问什么,多日的疲倦也使他神qíng恍惚,喃喃道:「太子殿下,有苦难言。」

  小chūn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见卫惊鸿抬了脚yù走,连忙低下头来站到一边儿,静默不语。

  等卫惊鸿踏着雪走远了,他才伸出手来抔了些雪,肩上的白色又皑皑几分。

  「今年的雪下得挺早……」

  他自言自语罢了,抬眼去望卫惊鸿。

  只见得一松柏绿的影,在皇宫雪地中,一深一浅,走得步步维艰。

  ……

  中殿之内。

  皇帝位于软榻之上,龙榻两侧是常凌嵩常老将军与博雅堂老太傅,均低头而立,不得语。

  殿内地龙一如往日般烧得暖热,香炉氤氤,萦绕出一股中糙药味。

  「常卿。」

  皇帝头低垂着,语调听不出qíng绪,手中把玩着他的典藏之物,仍是一只乌金釉胆式瓶。

  被叫到的常老将军向前一步,拱手应答:「臣在。」

  指腹轻划过瓶口边缘,皇帝示意呈上药来的人将瓷碗放置一边,说:「chūn节一过,卿将为国丈。」

  常凌嵩闻言一窒,身形立定,沉稳应答:「臣惶恐。」

  「朕知道,他们个个都怨朕,」

  皇帝轻笑一声,将胆瓶放定,抬眼道:「个个却都少年心xing,又懂得几多。」

  与天子作伴数载,仍未摸清xing子的常凌嵩顿觉心头跳突,想必皇帝已在暗点常尽自私送常初出城之事。

  常尽自那日被龙朔带回巡捕营jiāo与太子看守后,将军府上便派了人去接回常初。

  虽说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但常初好歹尊为准太子妃,乃未来大裕一国之母。再加之皇上接到消息后,睁只眼闭只眼,不甚在意,无人敢拿常初分毫。

  太子与常初抗旨之意太过明显,民间议论纷纷,传太子屡次触犯天颜。

  那历经数次沉浮的太子府如今又被皇上派人围了起来,朝中形势在「平阳之乱」后,再一次进入了容不得人看清的地步。

  常凌嵩深谙为臣之道,只得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太子殿下一表人才,文治武功,臣不敢妄议。」

  「方氏皇族,自朕这一代起,育皇子二,公主一……哪料水火不容,手足相残,血脉至今,便只剩太子一人。」

  帝王之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全数砸在了在场之人的心上,正胆战心惊之际,又听得皇帝冷声道:「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子将为一国之君,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他不孝。」

  不孝这一顶帽子扣得大,惊得那博雅堂的太傅肩上一颤。

  太子算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自幼太子便接受皇家礼仪,储君之道,帝王心术处处学得上好,在夺位之争中也以逆转之势胜出,怎么到了头来,胜券在握,反而就犯了难来?

  「皇,皇上,」

  太傅轻咳一声,已然年迈的他久站不适,稍鞠了躬,恳切道:「殿下抗旨不说,连常小姐也略有异议,其间定是有……」

  皇帝闻言,不待太傅一语道尽,低声说:「有。」

  瞬间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方寸,都显得略为突兀。

  太傅心中一阵忐忑,事发多日,太子府上种种风波,他作为人师,也略有耳闻。

  大裕国风保守,千百年来皇族之中对断袖之事一向不以为外人道,偶有宫廷侯爵喜好男风,那也是以娈童为名,养男妾于府内,供达官贵人玩乐,何时遇到过像如今这般棘手的状况?

  按照风言风语而说,便是太子殿下与北国的质子淮宵殿下,自幼便已有瓜葛,一路风雨十载,青梅竹马……

  他不禁想起当年他在博雅堂任职时的种种,两人互相照顾有加,同起同住,年少的眉眼间都是爱慕,哪还容得下别的世间女子。

  这qíng丝,怕是刀刀都斩不尽。

  在太子眼里,连一同长大的常初,都不行。

  但qíng之一字,百般众人有百般的态度对待,皇上又何必急于这一时,bī迫太子给予出选择?

  太傅稳下心来,作揖道:「臣斗胆提议,太子尚且年少,待到日后成熟稳……」

  「那是朕的皇子,」

  皇帝低声说,眼底一片黯淡,道:「他的固执……朕都,看在眼里。」

  那日,中殿内偶有寒风推户,沁人心骨,直钻入人臣袖卷。

  直至一场君臣议事毕了,每个人心中的结论都有所不同,而皇帝依旧执着己见,不再变更圣旨,一只鎏金腰牌摔至殿前,再加大了力度,派礼部尚书卫惊鸿前去办妥。

  ……

  将军府。

  「常尽!」

  将军府的中庭今日挂上了新的烛灯,廊边院前缀有红绸,端得一副大喜之状,那一片片刺目的红,生生打入常初的眼。

  她正拿了香薰球往府内武场去,听到这声唤,连忙折返过来,小步跑至门边探头去望,身后宫里派来的侍女一声比一声高:「娘娘,您这步子迈得太开,不符宫中规矩……啊!」

  最后收尾的声儿是被常初给吓的。

  常初美目一瞪,一记眼刀甩去制住了她的嘴,仍是回应着那句:「叫我常小姐就好。」

  将门之女自幼锻炼的气势还是有些瘆人,震得那两名侍女提着衣摆滚边摇摇曳曳,不敢上前,只得在后面低声提醒。

  「皇上说了,小姐未入宫之前,任何行为举止都要jiāo办得妥帖……」

  兴许是常初被折腾得烦了,正想斥责几句,眼见走廊尽头声音的来源近了,远眺一看是淮宵和扶笑正朝这边来了,心下一痛,转过背来,靠在屏风上稳定心绪,悄声吩咐:「带淮宵殿下和扶小姐去前厅,我随后就到。」

  本来这几日被关在将军府上,虽见不着哥哥,但听闻家中上下传闻,说哥哥在巡捕营内与太子共事,那故炀肯定能将哥哥照顾得好的,常初才放心下来,除了被宫内侍女叨扰,其他日子方还过得上好,不用去理会,也不再想着逃。

  可方才,一看到淮宵的影,常初瞬间把一切冷静都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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