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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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端好,别洒了!」

  身下马车已动,淮宵一愣,眼里险些溢出泪来。

  那日背对着大裕皇城,淮宵暗自许愿。

  如有再回此地的那一日……

  他一愿家国黎民平安,二愿太子往后数年……战无不胜。

  三愿,有qíng人皆能成双。

  第40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三许愿,步步维艰。

  如今现状,是命运一番捉弄,还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因果。

  冷雨寒凝,卷成片片飞雪。

  淮宵一拈指,去看指尖的雪,都分辨不清,何为风月无边,何为当时只道是寻常。

  太子抬笔,“未曾圆满”,这四字像是以烙铁烫在了肌肤之上。

  实在是太疼了。

  疼过当年的“背井离乡”,抑或是“寄人篱下”,一瞬白驹过了,一切都变成了现当下,悲喜笑泪,换不来的岁月成双。

  其他的话,多说无益。

  背道而驰,这或许是两人之间最好的默契。

  ……

  大裕皇城,巡捕营。

  练武场上火光冲天,人人自危,手中都持一火把高举,身披铠甲,将领各自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神qíng肃穆。

  常尽刚翻身上马,还未得到宫中太子号令,就见巡捕营营门打开,太子一骑绝尘,跨于马上,身型仍是挺拔非凡,剑眉紧锁,面色铁青。

  他手上的长剑在腰间斜挂着,一勒缰绳夹紧马肚,唤这马儿止了步伐,目光紧紧盯着常尽。

  他的嗓音已沙哑不少,句句似都淬过了火光,发狠一般地,带着yīn郁:「常尽……」

  太子腰间长剑拔出一半,无人敢拦下那寒光闪闪。

  他口中道出的话语字字诛心:「这事是你,还是卫惊鸿?」

  「淮宵走了,真的走了……」

  反复念叨着这一句,常尽神qíng有些恍惚,略有不稳,骑于马上,扯着绳子后退半步。

  常尽侧过脸去,鬓发乱了面容,喃喃道:「早该是如此,故炀,世事早该如此……」

  寒气侵凌,朔风chuī雪,鹤氅内钻入了铺天盖地的凉意,衣袂之上,雪乱沾襟。

  太子不再去拢紧肩头的衣物。

  「我顾不得何为世事。」

  太子双眼一红,低声道:「他就是我的世间。」

  众生纷扰,满城孤寂。

  唯他是我心中月,是我的世间。

  然而,然而。

  全场众将士都屏住呼吸,略有几个靠得近些的,能听到太子的声音低沉着,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他突然明白前几日为何父皇与常老将军如此气定神闲地将虎符jiāo给了常尽,把自己留在了御书房内,日日勤政。

  美其名曰太子亲政,实为暂时软禁。

  若不是他今日心头钝痛,察觉有诈,谴了龙朔前去打探,都不知道质子于半个时辰前,已离开皇城。

  那一刻,方故炀一个人端坐于御书房内。

  忽觉大裕皇城空了。

  夜雪忽然皑皑,风声凛冽而过。

  太子对着常尽,难得放下了一身傲气,俊朗的面容已然有憔悴之色,字句恳切道:「虎符在你手,常尽,你派人追他。」

  常尽咬着牙,镇静道:「故炀,不要执迷不悟了。」

  如今皇家之喜已昭告天下,太子接旨,常小姐待嫁,一切都那么安稳平常。

  普天同庆,无人知晓太子府那几片枝叶,开了几度chūn秋,而尽又在哪。

  常尽一狠心,双目赤红,继续说:「小初为后,你为君,共掌天下,有何不好?那是我的妹妹,她已许配给你,人尽皆知,你若反悔,她名节不保,皇室颜面何在!」

  事到如今,常尽不得不自私了,他先是常家长子,再是大裕朝中武将,太子的得力gān将,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最后再是方故炀的发小。

  「传令下去。」

  太子将腰间腰牌一扯,那鎏金的物事抛在了身后的龙朔手中。

  他眼神冰冷,不知焦点聚在何处,淡淡道:「捉拿礼部尚书卫惊鸿,未经我意,私自助他国皇子潜逃回国……」

  常尽向前一步,大吼一声:「故炀!」

  听完太子一席荒谬之语,心中虽知句句属实,但常尽仍然在一瞬间没控制住,背后那把背着的太子亲赐的尚方□□被主人之气所影响,在身后裘袋内铮铮作响。

  太子的三尺青锋在一刹那间也拔了出来,剑端遥遥直指常尽,怒喝道:「别动!」

  手中的剑似有灵xing般的,被太子身上的煞气震得晃dàng。

  太子见军中有人急躁,已跟着拔出剑来,再次呵斥:「都别动!」

  常尽一急眼,眸中似要瞪出血来,怒道:「太子殿下!」

  冷风chuī乱太子的鬓发,他一身未见血,却似修罗阎王,周遭散发着一股极qiáng的杀气,眉宇间的厉色无人见过。

  全场寂静无声。

  太子收剑入鞘,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常尽,掉转马头,对着俯首于地的龙朔一阵吩咐。

  「把卫惊鸿大人打入刑狱,现在去办。」

  他不再去看跪了一地的将士,不再去看愣在原地迟迟回不来神的发小,也不去管身后何事。

  太子手中缰绳用力一勒,马儿扬起四蹄,即刻奔走,离了巡捕营。

  万事如风过,谁是百年人?

  风云俱惨,霜雪萧萧又至。

  ……

  方故炀并未派人去追淮宵,只是命龙朔将卫惊鸿常穿的官服一角割下,放于锦盒之中,再差人快马加鞭,赶上质子北上所行的马车。

  不过他终究不放心,在差去的人走之后没多久,从太子府上牵了马来,不管不顾,一路跟着追了去。

  往北的路上山重水遥,索xing淮宵并未行至太远,就在途中停了下来。

  他望着手中那一角衣袍发愣。

  何以至此?

  方故炀在bī他。

  再见方故炀,便是两日之后,在山野之中,道路泥泞且滑。

  淮宵静默着,掀开马车一角,面色沉静,下了马车来。

  二人遥遥对望,说不尽的肺腑之言,都生生堵在了胸口。

  背枕山河,面朝心上之人,竟开口无话。

  方故炀就不懂了,他身后的江山是天下百姓的世间,为何他眼前的心上人,就不能是自己的世间?

  这全天下都好像在嘲笑他大裕太子一人,用qíng至深,未得个结果。

  他向前一步,抱紧淮宵,后者并无反抗之意,轻轻回拥住他。

  那北国派来的人战战兢兢地杵在那里,手捂着摔下马车留的伤口,被大裕太子这单枪匹马的一番来头惊得上下牙打颤,轻声道:「殿,殿下……」

  淮宵喉头一梗,叹气般地:「你先回罢。」

  方故炀眉目凛冽,闭口不言。

  两个人都没吭声,淮宵任由方故炀把他抱上马儿,一路奔回皇城。

  回程之时,他蜷缩于太子怀内。

  此时已长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方故炀,身型挺拔高大,足以将不算发育到极致的淮宵拢于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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