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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奕言是出于什么角度在考虑事情,凤族这趟浑水,他完全不想让凌珺去掺和。
心里想的一个样,话至唇间,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你觉得单多出你一个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未免也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白发落上了光,暖金的光辉将发尾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凌珺低垂着头,将奕言的话默默地听到了耳朵里,等到奕言话音落下,凌珺笑着抬起了头,嘴角极力地上扬着,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带着弧度的嘴角止不住地在颤抖。
凌珺近乎倔强地笑着:“奕言,我自认为我的能力是不差的。”
奕言轻轻撇过了头:“什么能力,送死的能力?”
宓妃却是再也看不下去,款款移步挡在了凌珺前面,娇软的女声却是带上了些斥责的意味:“白龙大人,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一想到凌珺这八成是要回凤族去,凤族那头出了大事,哪还有人顾及得了他,他一个连毛还没长齐的凤凰,说白了就是只会扑棱两下翅膀的幼鸡仔,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凤族那边自身难保,他回去跟着全凤族一起殉葬?
越想,奕言便肝火越旺,晶莹蔚蓝的眸子中竟是沾了些娇艳的血红:“呵,孩子?我可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孩子。”
凌珺安安静静地站在宓妃身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周留下一圈浅淡的阴影,乖巧得竟是连一句嘴都不顶。
奕言视线跳过宓妃,落在了那头那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凤凰的身上,莫名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细细品去,竟是有些酸涩的疼。
凌珺再也没有看奕言一眼,右手扶住左肩,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龙族告辞时一般都会行的礼,低垂着头,转身退下。
雪白的衣袍白得刺眼,刺得奕言不敢去看凌珺离开时的背影,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奕言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突然横亘出了一条巨大的深渊似的,无论多努力,都没法彼此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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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言在书房里坐到了深夜。
灯影幢幢,月影凉凉。
奕言手中的布帛竟是再也没有换过,蘸饱了红墨汁的笔此时都有些干了,原本顺滑的毛笔凝着干涸了的墨汁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上头朱批最后一个字的后头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墨点,鲜红如眉间的一点朱砂。
良久,听得淡淡的一声叹气。
翌日。
洛水的水流极不安稳。
本该平和如镜的水面竟掀起了层层波澜,咆哮着向前冲刺而去。
宓妃手中凝结的水珠顷刻间破裂,像是被一股力量故意打散了一般,破碎地向四方飞洒而去。水珠落地之处竟升腾而起一股阴邪黑气。
宓妃的脸色瞬间变作煞白,抖了许久才艰难吐出了两个字:“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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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族彻底完蛋了。
因大泽的影响,所有生命都已经走向凋零,仅仅两夜一天,整个凤族领地都变成了一座荒城,枯草萋萋,行人靡靡。族长忙得焦头烂额,不但要应付各部族的威胁恐吓甚至是突袭,还要找出导致大泽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的原因。
族长苦苦支撑,以自身灵力为引,强行与那股未知的力量相抗,竟生生地圈出了一块“安定区”,“安定区”里有了族长的灵力浇灌,草木生长旺盛,一切都与平时无异。只是,这安定区还不及他们领地的十分之一大,昔日傲视一方的凤族,如今却落得了个在狭小的夹缝之中苦苦求生的下场。
凤族的梧桐树上栖息的凤凰越来越多,洁白的凤羽几乎都要遮满了繁茂的绿叶。
南方有梧桐,凤之将死而栖也。
一切来得都毫无预兆。
包括蚩尤冲破黄帝牺牲自己灵魂而铸造的囚笼这一事。
被关了万年的蚩尤自然是带着滔天的怨恨与满腔的不甘,在幽深的水底孤独度过了无数的光阴,每天每刻都在憎恨怨怼中度过,若是得了机会出来,定是不会放过这世间的一草一木。
因此,蚩尤一出来,就先拿凤族练了练手。
昔日草木茂盛,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气息的凤族领地此时被一片阴云笼罩,浑浊阴冷的气息彻底将天空覆盖。
就连金光璀璨耀眼夺目圣洁难受侵染的的凤族标志性建筑——洗心阁的四周都环绕上了阴霾。
此时蚩尤还没完全逃离束缚,虽然他本人的身躯还被困在了大泽之底,但他的魂灵却已摆脱了禁锢,在四海八荒肆意妄为。
蚩尤出世,引起了各大部族的恐慌。
蚩尤是何等人物?
万年前的那场圣战死伤无数,就连黄帝都是拼死才将他囚禁了起来,同归却没有同尽。
上古神祇的力量自是比现今那些在温室里活久了的神位上的众神强上太多,一时间,众人竟是束手无策。
那股阴邪邪恶的力量还在肆意侵蚀着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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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言忙了一天,几乎是派遣了全龙族三分之一的军队前去支援如今已经踏在了悬崖边上的凤族。
其实那些将士们也做不了什么,无非就是摆摆架势,震震那些个不断给凤族挑事又贪生怕死的部族。
无非也就是,卖那只骚凤凰个人情。
奕言揉了揉微痛的额角,不断念叨着“蚩尤”这两个字。
解决蚩尤的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一个笼子坏了,趁着他还没有完全苏醒,再找个笼子把他装回去就是了。但是,笼子去哪找去?
如今众神都惜命得很,谁还能像那黄帝似的那么大公无私舍小家为大家?
而且,如今众神的神力都不比从前,从前黄帝一个人牺牲自己的灵魂封印蚩尤,如今十个人牺牲灵魂封不封得住那个怨气滔天凶邪至极的凶煞都难说。
想到这,奕言的眸色竟是又暗下去几分。
心神俱烦,奕言干脆搁下了笔,浓重的墨汁因奕言突然的动作有些甩到了奕言洁白的衣袍上,奕言也不搭理,直接将手中的布帛团成了一团,烦躁地往地上一扔,脸色阴沉得像是堆满了乌云的天,冷着脸就往凌珺的房间走了过去。
已经一天都没有看见那小凤凰了。
奕言边往凌珺的屋子走着,脑子里边回放着那天凌珺离开的时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些话,是说的太重了。
罢了,去好好道个歉。
这么想着,奕言的脚步倒轻快了起来,一想到一会他突然走进小凤凰房间,那小凤凰一脸诧异还有些别扭的小眼神,没准还带着点因为被吵醒打哈欠而泛起的水汽,奕言就是一阵心痒。
月色浅薄,落在了地上竟是都留不下什么痕迹,奕言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寂静的夜色下一声极轻微的“吱呀”声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奕言皱了皱眉头,听着声响有点大的木门,在门边站了好一会,确定屋里头还睡着的人没有动静,才反手带上了门,静悄悄地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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