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时变得这么开明了,我不信,老实说,是不是你上的折子?”
问茶拿着酒杯不置可否,他好像喝高了,笑意不断的,“我说这刚到的仙有很多都习惯了下界仙山洞府,不大习惯上界的热闹繁华,何不放其下界修炼?天帝说考虑一下,就考虑出了如今这么个情况,但凡不愿留于上界者,皆可下界!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举杯跟他对碰,他仰头一饮而尽,我看着都替他醉:“问茶,虽说这是米酒,你也应当少喝。”
他却是置若罔闻,自给自足的又添了一杯,举手投足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怎么,喝醉了你懒得伺候?”
他似乎有些热,拉开衣襟给自己扇风,媚眼如丝直接把骨头酥掉了一半,可恨就可恨在我当时清醒的很,所以特别煞风景的来了一句:“你不是还有辞官书要写吗?连带我的,一共两份。”说着还像模像样的对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那你一个人慢慢喝吧,我去写。”
看着问茶带着微小怒火离开的背影,事后我真的有认真反省,但一个人喝光了整坛米酒都没能反省出自己到底何时把他给惹炸毛的,最后只好跑到酒窖接着喝,毕竟这是仙露琼浆,往后就喝不到了,这两天得喝够本才行。
半醉半醒之间,脑子里升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没有结果的梦,恍惚中,我仿佛看见自己胸膛插了一把剑,而握住剑柄的不是别人正是问茶和那个我在梦中的魔障,他俩都对着我笑的灿若朝霞,口中异口同声的说:“这个梦里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你了。”
这句话吓得我不要命似的四处乱跑,架起云没头没脑的乱飞,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最后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块虚浮在高空的石台上,眼前有个巨大无比的洪钟。
抬脚朝前走去,发现那钟面共有八面,每一面的形状犹如一块石碑,这钟随着我的接近开始快速运转,停下来后开始显现金色字迹。
最开始便是六个大字,迎仙碑第一碑!
这是迎仙碑!我惊讶了片刻,它既称碑,想着是不是死去的仙也会被埋葬至此?酒意跟着醒了大半,早听说站在它面前的仙会显现名号,却不曾有机会见到,当即不由又凑近了些,当仙路简述几个大字出现的时候,我开始抱臂观赏,我的仙路我自己觉得该是啼笑皆非,不知道它会怎么描述?
名号:聂容,封号侯颜飞仙,取静待会面之意!
本体:太古痴情树痴情籽,受天地灵气滋生仙元,聆青光仙君悟道修炼而开神启智,遂仙缘生。
机遇:月老偶见之,携于玉街献于群仙共赏,遇青光仙君与储君东泽比试,剑气卷抛其于二仙阵势中,伤至气若游丝方才被救。
劫难:仙元生根定宁天仙侣居,本是做仙根之神培育,不料凤黎一口咬断其嫩芽,魂魄被迫提早脱离仙元,生死之劫应运而生,与其一道下界历九世轮回。
姻缘:青光仙君坐镇刑司殿,闲时以通天境观之,长年累月不觉情意渐生,后终不堪其孤身短命之数,逆天改其仙命使其仙寿太平,连带毁去舒到神君八世功德,三者开始命数纠缠,缘分错综。
结局:当魂飞魄散于九世升仙之劫上界,未果!三千一百七十二年天谴坠,痛失挚爱,生死数次,分掌上界,枯等离人归!
逐字逐句鉴赏了一下,至关键处越来越笼统,放远目光后强自轻嗤:“这是个什么破败命数?简直一团乱麻,一百七十二,七十二,如今多少年了?”
心头慢慢地开始火冒三丈,四下无人可供问询,便破口大骂了一句,“到底谁是青光仙君?天谴怎么就降到无辜者身上了?”
鬼追似得离开了迎仙碑,一口气飞奔到了九霄宫阙,抓着一个人就问谁是青光仙君,今夕何夕,天谴如何化解!
所得答案无一不是上界没有这号仙君,眼下乃上界三千一百七十一年,只有谴人的天谴,没见有谴仙的。
我还不敢去找问茶,怕他接受不了这无妄之灾。
天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威越和盛行又一道下界散心去了,漫无目的不知到了何地,落地以后才发现是月老祠,守门人也没一个,寻不到个能商量的,我心烦意乱的走了进去。
姻缘果挂在枝头璀璨生辉,它们各自缠绕着乱七八糟的线,就跟迎仙碑上的那些字一样乱,看得我更加烦躁不安。
在一片星光点点中来回穿梭,恁是没看见月老这个会唠叨的,却看见了一树繁花,花红的刺目,树下人影紫的惊心,脚步在一刹那间停止,呼吸也在刹那间放缓。
注视了他侧颜许久,换谁都会挑个时间训我一番,他却是看都没看我一眼。
“在下聂容,敢问阁下可是月老坐下仙使?”
我打了招呼后对方方才不紧不慢的抬头,那一瞬间,心头被狠狠惊了一惊,我见过他,梦里的紫徽仙君。
“从哪儿来的?”
他曲起一只腿背靠着树,头上发丝垂直柔顺的跟着手臂触及地面,身边是落了一地的红花,口气不善,质问中带着不满,凤目之中极具神采,唯一美中不足便是积攒在眉间那片愁绪。
“迎仙碑。”我错愕的回头看了看,应该没错。
“你喝酒了?”
呃,对方眉头皱了一下,看来他不喜欢酒!心有戚戚焉,我这样道:“不多,还没全醉。”
“瞳眸迷离朦胧,只怕没有十分也有八分了。”
说这话时他有些不怎么高兴,看来他真的不喜欢酒气萦绕,心头略略有些失望,我朝后退了几步,怕他却又不想离开他,只好没话找话,“请问仙使,月老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这才发现,他拿着红蓝两种丝线正在编织着什么,一点点的仔细而认真。
“月老下界看果果了,暂时不会回来。”
月老走了,我超前迈出一步,又急忙退了回来,“那请问一下,上界日子今夕何夕?”
对方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只是不急不忙的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赶紧道:“我叫聂容,暂时掌管刑司殿。”
“天官不觉得这个问题特蠢吗?”
我一时语塞,随后又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三千一百七十一年?”
“没错,今日仍然是七十一年!”
说完他还很认真的看着我,挑刺一样。
凌乱的思绪因他的确定更加凌乱,不过好在还有些时日可以供我想办法。
“我看天官愁容难消,可是遇着什么棘手之事了?”
不知怎么,被他一问,也不管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听,我便炮语连珠的将所有事告诉了他。
他静静地微笑听我叙述完,反问:“根据你口中所言,似乎想找出那位青光仙君细问原由?”
“是的,谁都不想痛失挚爱。”
“天谴绝不会冤枉无辜或手下留情,当是怎么便是怎样。”他望着我再次反问:“你觉得舒到神君会承受天谴,而你想青光仙君去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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