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云即是满心狐疑,也不敢再说其他,脚步踌躇拖沓,时不时回头看几眼,戾南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实在不明他家主子这么做用意何在。
二人仍在苦恼如何解救李徽。
一天夜里,李徽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西陲军营。
洗去一身尘土,吃饱喝足,那厢三人才挑灯对坐,细话缘由。
总结来说,他莫名其妙被挟持,莫名其妙被关进黑屋好吃好喝相待,又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离西陲军营不过百里路。
谁那么大本事,能将他悄无声息地送出京城?
排除来排除去,答案呼之欲出,却谁也没有道破。
盘旋的疑问唯有一个,戾南城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样的,林成风走后,戾南城也秘密联络郝连奎,郝连奎既然真的起兵,那戾南城也就知道他和青晏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加上李麟让他失望透顶,哑巴又恰好那么恨他,所以他……)
第60章 五十九
五十九
李徽以为自己,被困在宗人府朝不保夕,没曾想戾南城居然放他一马,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而戾南城绝对想得到这么做的后果。
他隐隐觉得,戾南城放弃了拥护李麟,否则如何解释他现在活生生得站在军营欣赏万马千军。
哑巴对这一想法不予认同。
即便戾南城亲口说出,他也不信,青晏惨死,李麟是罪魁祸首,他和戾南城都是帮凶!
“风沙太大,进帐吧,我看林将军治军严整,继郝连将军之后……”李徽抬步,发现哑巴呆愣原地,“想什么这般入神?”
没动静,他又拍了下哑巴肩膀。
哑巴这才回过神,木着脸转身往营帐走,“何时起兵?”
“等吕铎那边回信,再商议计划,你觉得呢?”
听见身后甲胄磨声知是林成风回营了,哑巴站了定,待人稍走近些,他缓缓而道,“我想京城那边发现你已逃离宗人府必会有所行动,在此之前,我们最好先起兵。放虎归山……实则欲擒故纵。”
李徽想了想,确实不无可能,但他更多偏向之前的想法。为万全策,只能往最坏的一面打算。
那边林成风搭腔,“我也这么认为,他就是在等我们起兵。”
“那何时起兵最为妥当?”
“赶在秋收之前。”哑巴低低说了句。
两人同时不明地看向他,哑巴不好意思地笑了个,“我不知兵,但知古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须得防范朝廷断我们的粮草,更要阻断南方粮道。”
京城,抚安王府。
“王爷…”荆裕鸿拱手曲腰毕恭毕敬地称唤。
戾南城拿杯盖驱赶茶叶,小戳一口,他往旁座一指。
荆裕鸿依命入座,交握的手心渐渐起汗。
今早刚下朝回府,便有人传话,抚安王有请。
他为官洁身自好,从不违法乱纪,唯一次经哑巴点拨权衡再三,太子之争后期帮了李徽一把。这事,想必当今皇上知道,他为此终日惶惶。今日,抚安王请他过府,怕是大限将至。
戾南城轻飘飘扫一眼荆裕鸿,额面泛潮光,可见他惧怕自己,不觉暗暗冷笑,“本王听说,御史大人曾和庭兰苑一清倌走得极近。”
三伏天里荆裕鸿竟觉脊背一阵恶寒,“是…是……”
“大人可知他来历?”
“他原是哑巴,庭兰苑倒闭后他就不知去向,后来无意中在长街遇见,才得知他名唤南归,压症也治好了,其他的便不知了。”荆裕鸿弱声弱气一股脑交代了个清楚。
戾南城不由得发笑,他不过问问而已,不过就此可知这荆裕鸿和哑巴还真是君子之交,不越雷池,“是他劝你投大皇子的吧?”
这句问话如同惊雷劈下,劈得荆裕鸿轰然往地板一跪,“王爷恕罪,并非他劝下官,是下官自己的决定……”
戾南城挑眉,“你还挺维护他。”
“不…是…他很少说话,下官偶尔找他闲聊,只为排解忧闷。当时大皇子监国,二皇子禁足,世人皆知,太子之位大皇子胜算更大……”
“行了,”戾南城笑着打断,“你就没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皇上总刁难你?”
荆裕鸿埋头面地不敢吱声,新皇之所以留他到现在,是因为国事上不够娴熟。
戾南城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来,“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明日早朝,你称病辞官,力举章怀继任。”
荆裕鸿吃惊地抬头,望着似笑非笑的戾南城,懵了一会,立马叩头,“多谢王爷指点!”
章怀,李麟母家仅存的血脉,平日只会插科打诨,避免任人唯亲,李麟暂时尚未委于要职。
他这么做,目的在于拖延时间。最近御察司刑讯李徽余党的手段越发残忍,有些甚至被活活打死,不知那几个死了的到底是死忠之士,还是真不知情。
秋风卷百草,抚安王府那蛰伏三季的菊花终于盛放,香气盎然冲天,迤逦萦绕千万户。
黄巢有诗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如此豪情壮阔的金菊,无人共赏,只能闲却玉阑干。
戾南城背倚石柱立于阡度台阖眼假寐,抱在胸前的手,捏着个酒杯。
“主子。”陌风轻唤。
戾南城睁开眼,似乎真睡过一般,有那么一瞬的迷茫,他踱步桌前斟满酒,“到哪了?”
“驻扎在鹤山关五十里外。”陌风回道。
戾南城眉间一紧,饮尽杯中酒,才说,“照进程,昨日就该过鹤山关。”
“他们在征粮。”
“征粮?”戾南城脱口而出,随继哧笑,“居然扎营征粮。”
陌风却显沉重,“主子,关隘的探报好拦截,征粮的动静可拦不住。”
“只管截探报,他们既明目张胆征粮,便有对策。北军呢?”
“同日扎营。”
杯底轻叩桌面,望锦簇花团凝神,
秋蝶在花间戏舞,待这满院的金菊开尽,恐无芳草可栖。
“陌风,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闻言陌风倏地双膝跪地,字字着力吐露心声,“主子若要陌风离开,恕陌风难以从命。”
戾南城迎风凉凉一笑,“你和我一样,无牵无挂。”
陌风抬头,不禁想问,主子当真无牵无挂?
良久,才闻戾南城下令。
“准备半月后夜袭宗人府。”
探马来报,京城无异动。
从西陲出发,即便提早控制关隘,没理由数十个关隘都畅通无阻。
只要鹤山关一过,大战一触即发。
打着朝廷的旗号,征粮亦顺风顺水,而朝廷根本就没有断绝运往西陲的粮草,甚至运往南方的粮草一并被己方截断。
五万军出动征粮,耗时不过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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